2011-07-04

開空窗與隨筆

忽然之間,因為疲倦,因為忙碌,因為枯竭,而不得不開一次空窗,是一種甚麼感受?

創作最惱人的地方,莫過於有太多想法,卻沒有時間可以好好整理,就算有時間,卻沒有體力去認真思考,就算有體力,卻發現思考遇上過多障礙。有時我們會歸咎教育制度,我們以為,以人生四份一時間去接受的教育,從來沒有疏導我們所接觸的過多資訊,以轉變成富有靈光的意念,卻硬化為一段段的死知識,只好不斷重覆前人說過的話,無法打破既定思考框架,結論老土。

創新是很困難的,首先因為語言本身就有限制。我們無法脫離語言來思考,但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早就有既定定義與延伸意思,而且越複雜的語句和概念,就越有更多難以突破的習慣牢籠,緊緊地鎖住我們的思考方式和方向。而比起這個更為麻煩的是,原來我們有更多未經理解與消化的說話,早就熟習而運用,使生活僵化。

比方說,遇上困難。「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是我第一句想到的說話,雖然我根本不太明白何謂自然直,特別是說到船的話,我還未能夠想像到船是如何遇上橋頭,然後就變直,但是,我就可以如此隨意就使用這句話,沒帶有甚麼質疑。然而,假如船到橋頭根本不會自然直,在錯的前題下,是否理應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即是說,事情總是往壞的方向發展?

又例如遇上朋友家人身故,我們自然說一句「節哀順變」。這是甚麼意思呢?為甚麼哀傷要「節」呢?節制?怎樣才算為節制?身為旁觀者,我們從何處去想像朋友的痛苦深度?即使我和他一樣失去父親,他和父親的關係,又豈同我與自己父親的關係呢?我們根本沒有講述任何情緒該如何處理的基礎。那句更懶惰的 R.I.P. 也是如此,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呢?

不單是語言,我們對生活的無力感,也使創意變成枯乾,畢竟每當想到「說了又不會怎樣」的時候,不知幾多意念就這樣消逝死亡,有如缺乏信心的蝴蝶,無法破繭而出,最終悶死在蛹內,以毛蟲的身份完結一生。

但有時人類還是挺有趣的,例如當你執筆,就自然會想到要說甚麼,筆好像自己走,字好像自己出來,這個也許就是史坦尼斯拉夫斯基所倡導的以潛意識引導意識行為,脫離刻意擺佈的匠藝,變成使心靈共鳴而震撼的真實創作。若果一日寫作能達到這種境界,不但使空窗變成歷史問題,而且創作會變得更加有趣。

The N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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