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31

回來

久久沒有寫《車窗望》,缺乏動力的原因,可能是覺得別人不需要,然後覺得自己不需要。

很容易提出一種聽起來好像抱怨、而且也被人抱怨得太多的解釋,例如今天是一個民粹的條件反射式的世界,人們不喜歡討論理據,只希望表達立場,一聽到關鍵字就反應,相比起長篇大論,更喜歡 yes or no 的二選一,每個人都是康熙,「朕知道了」已經是百忙之中抽得出來說的一句話。

又或即使想為那些僅存渴望「讀得滿足」的讀者寫點甚麼,也很不容易,畢竟誰會為從未出現過的東西而感到需要它?在 iPhone 出現之前,誰會覺得自己需要 iPhone?這本來就是所有創作人的夢,就是那個預知讀者「啊,我就是等這個」的神奇美夢,但沒有,我大概不是這個先知,從未夢過。

當然這些都是藉口,因為從一開始《車窗望》的時候,人們就已經是這樣子,那時我也不是為了誰去寫,本來就是為自己而寫。

但是為自己而寫也是有極限,例如渴望用心寫過的一篇文,即使讀過的人很少,讀的人始終會覺得這是完整的,有意義的,而非僅僅是一種思考的碎片與夢話,會覺得有點啟發,不是打開 fb 或論壇上的陳腔濫調。就是這一種屬於作者的想像,去驅動自己認真寫一篇文,而也是同一種想像,抑制了自己寫的欲望。畢竟寫的時候,還是會反省這個幻想中的讀者,到底有沒有存在過。

近幾年有個詞彙叫「離地」,其實我不太喜歡,因為它塑造了一個世界,表面上看似「要求人們真正體驗別人 / 基層 / 普通人的痛苦」,就例如「香港人房屋住得細,有如性畜」,一個所謂貼地在地的反應,就理所當然是「替香港人慘」,否則就是離地,就是說風涼話,諸如此類;然後,其實扼殺了「非以物資生活決定心靈生活」的可能性,因為所謂心靈富足,在這個語境下一言以敝之,即為「自欺欺人」。

沒錯,《車窗望》對我來說,就是自我理性的心靈雞湯,站在批判「離地」的角度來看,說這是一種自我精神鴉片大概也說得通,這裏沒有改變世界改變際遇的力量,想改變,想在「現實」中變得更美好,就算對自己來說,也不需要《車窗望》。

是不是這樣呢?

我想知道,所以我回來了。

N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