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31

歲尾雜談

上年寫過〈逼除夕〉,今年寫第二些。

首先很抱歉,近幾個月文章數字直線下降,這一年來第一次只有單位數的月份,希望下個月可以改進一些。主要原因,是放太多時間在 Photoblog,第二個原因就是偏重了攝影方面的資料,所以自己也沒有了看書和思考的時間,第三個原因就是女兒已經超過半歲,開始會站立,也會四處爬,而最重要是她很想我多多陪伴,所以時間更加不夠分配。

如果要清算2011年有甚麼特別,或是所謂個人大事回顧,可能如下︰

1) 女兒出生。
我從來沒有親自養過甚麼東西,可以活命長過三個月,花又好魚又好龜又好,這是個奇蹟。而更奇妙的是,她幾乎變成了我人生裏最重要的部份,而我只不過認識她才半年多。然後,正因為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她,切身地感受到她驚人的成長速度,例如忽然今天就學懂了新的手指舞,沒有其他答案,這鐵定是一種對生命的感恩與感動。2011年5月2日,這是一個日子。

2) 《車窗望》有讀者。
之前一直是在自己的私人facebook share,朋友說我的文章太長,到了現在,有了讀者,這是個重要的轉變。就像以前很窮,沒有錢,心裏很踏實很輕鬆,對物質看得很淡,對快樂看得很簡單,後來賺到點錢,忽然戶口多出一些用不著的數字,就會想到要享受、要升級、要更高層次,再後來,要回復到當初的豁達,便是一番艱辛。讀者多了,忽然會想寫一些更受大眾歡迎的東西,但其實,寫小眾的就好。跟得上的讀者自然跟得上,跟丟的,本來就不重要。

3) 其他大事。
沒有了。

很多人相信 2012年就是世界末日,看過這麼多末日電影與漫畫,我就知道,最早死的一批人最幸福,因為地獄都是從人而來,也因此我不怕死了。

至於如果還未死,覺得2012就是世界末的話,很好,每一天都做最想做的事,把最好味的食物食掉,往最想去的地方行一趟,是啊,末日,就是我們幸福的源頭。

The Nok

2011-12-30

咄咄逼人的「理性」

因為讀書的時候比較集中道德倫理的議題,所以當上網再看到類似的爭論時,多少會感到厭倦,也對已經重覆看得太多的論點與論據,覺得興趣缺缺。例如這個在網上傳來傳去,很受歡迎的短片《正義:一場思辨之旅》,就是「犧牲一個人來救五個人」的討論,當中涉及道德責任、效益主義等基本問題,偶爾也會有「應該剎車」這種看似很醒目,其實九唔搭八的答案。在網上很熱鬧,但我就提不起興趣。

經典的道德討論包括愚孝、善意謊話、自衛殺人、墮胎、宗教、自由巿場與普世饑荒,甚至較近期的網路實名制、衰十一、大學宿舍變炮房之類,都沒有太大趣味,因為整體其實都是圍繞傳統道德哲學的核心概念,責任、價值、自主性、傷害與痛苦、公義原則等,於是大多數普通人的討論方向都是差不多,沒有很多驚喜。所以一直都等待某些能真正超越我們生活現實與思考框架的道德困難,能夠開拓一個新的道德視野領域的故事。

不過,在這麼多普通的道德爭議之中,其中一種討論態度特別讓人覺得煩躁,就是那種非得要人給出堅實理由才甘善休的一方。

最常見的例子莫過於「食貓肉狗肉」的爭議上。當然作為成熟的討論者,無論你是支持或是反對,都能夠明白這只是「以事論事」,跟那個人本身有沒有吃貓狗沒有關係,所以不要做甚麼利益申報此等無聊行為 ── 這個最基本的水平,相信《車窗望》的讀者不用我再累贅。

在食貓肉狗肉的爭論上,贊成方最有力的批評,就是指出「反對者並不能提出一種令人信服的理據,去支持人可以吃牛吃豬吃雞,卻不應吃貓吃狗」。的確,不論是提出智能說、親近說、靈性說、可愛說、習慣說,都不是有力的理由,因為在寵物與食物之間,本來就是一條模糊的界線,我們將可吃與不可吃的動物分辨出來,確是源於一種集體的生活習慣、文化意識、品味感覺所引導而成,而非理據。

舉個例,我們每個人小時候都會聽兒童故事,就像三隻小豬或是義犬報恩,這就植根了一種分類,豬是吃的,而犬呢,是朋友。就是類似這種沒有理據,卻只是文化意識的背景建立了我們的道德基礎。同樣情況也可套用於性羞恥、人吃人、戀童癖、亂倫之類,都是無法提出一個理據充份完美的argument,反而質疑種種道德規範的理據更有力。

本來也沒相干,因為人類的道德情感和意識就應該在討論之中被顧及,就像所謂「法律不外乎人情」,只講理據與邏輯的道德爭議,卻抽離背景與主觀感受,其實是火星的,但就有些人永遠都不明白,於是咄咄逼人要人承認「反對吃狗肉反而是野蠻不講理」,這就叫人覺得煩躁了。當然,作為一個旁觀者,寫在這裏就夠了。

The Nok

2011-12-29

腦內格鬥


想不到一套很不錯的漫畫《腦內格鬥》不過四期就完蛋了,不錯在於最基本的主線已經很吸引。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整天看格鬥比賽的御宅族,看得多了,就開始覺得自己很厲害,懂得很多招式,是典型的網上老虎嘴炮王,但走進現實世界,比普通人還弱。這是一個相當寫實的故事。

由於第四期遲遲沒有出 (網上),所以一直覺得這本漫畫相當有潛力,甚至一度讓我相信它能走《男兒當入樽》的舊路,雖然水平還有顯著差距,但是這種成長故事的主軸,確實很有潛力 ── 尤其是覺醒自己的能力不足,可以寫得相當熱血。

不過,也許是頭三期已經諷刺得太兇,過於赤裸裸的揭示「其實御宅族根本甚麼都沒有做過」,是啊,絕大多數家裏蹲、毒乜毒物、網上廢青,這些年來真正在做的都是同一樣︰「看」,而單單「看」本身是一點建樹都沒有的……這個話題本來很有探討價值,但很可能會看漫畫的人,有相當多是來自這群人,所以崩口人,自然忌崩口碗,於是第四期就腰斬了。(猜想)

世界上的確有很多事情,只是「看」絕不可能改變世界,例如格鬥。在這個層面,我和男主角一樣,也是沒有鍛練過甚麼的人,另一個相似的地方,是我看完李小龍或甄子丹,就不自覺會在家裏踢兩腳,「嘩猜……」忽然覺得自己也有武打天份,亦開始在腦內幻想遇到MK時可以如何先攻擊喉嚨要害,再拉低對方上身來一個膝撞……

不過最近那一套電影《福爾摩斯》,主角正是先做幻想戰鬥,然後才正式根據劇本格鬥的人,這也可以進一步讓人覺得,在腦中戰鬥是可能的了,不知道有幾多人會相信。

漫畫也很強調另一點,就是我們絕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高明和有天份,世界上沒有幾多個櫻木花道,也沒幾多個如《3 idiots》裏的男主角,絕大多數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但同一時間,我們也絕不應該看輕自己的努力,我們透過「做」,是會逐點逐點有所改變,雖然不是戲劇化的,有如學了必殺技,有如拿了變身器,忽然就能拯救世界,但我們可以改變。

不過這種現實,一點都不熱血,正如誰會覺得上學、聽書、做功課熱血呢?但這本漫畫確是很好看沒錯,可惜啊。

The Nok

2011-12-26

笑甚麼,你也是北韓人


看著網上一個個哭喪的北韓人,或者你會想恥笑他們,因為他們可能不知道,很無知,金正日這條屍體,才是他們生活艱苦的始作佣者;又可能他們知道,是有知識,卻礙於政治逼害,不得不當著全世界醜陋地演出,在可笑之餘又帶著點點悲涼。

事實上,又真的有人由衷地覺得悲痛,就像當年中國的毛澤東死亡之時,確實有很多人如缺堤一樣哭過不停,因此我們相信北韓人可能被洗了腦,所以將榮辱尊卑搞得亂七八糟,為一個不合理的原因而哭,也是同樣可笑。

為自己的米飯班主而哭,有甚麼好笑呢?事實上,他們生活艱苦,亦無從發掘艱苦的原因,反而會在過時過節,收到金正日派發好味道的東西,而且老師也說,父母也說,金正日是他們的神,現在所「擁有的」是金正日所賜予。這樣說來,他們更有一種心靈雞湯式的精神境界︰很會感恩現在所擁有的東西。

相比起來,那些天天在網上、在生活裏哭喪的人,說「沒買到樓呀」「買不到iPhone 4S呀」「香港已死呀」,倒是更值得恥笑。為甚麼?因為我們香港人,同樣被洗腦至相信只有買樓才會得到幸福,同樣相信人生的美好是建立在物質之上,我們的無知有何分別呢?更給比下去的,是北韓人至少在感恩已擁有的,而香港人是在抱怨所沒有的。

可以這樣比較嗎?似乎不能,因為北韓人幾乎連吃都沒得吃,要死了,他們的感恩是近乎弱智,當然不感恩就會死是個理由;與之相比,香港人的生活質素早就高得多,但投訴住不進巿區,買不到房子,他們的抱怨卻是令人疑惑,而不投訴呢就會被視為異類。

是的,或者你很喜歡聽到金正日的死訊,覺得這是一個善惡到頭終有報的故事,但是一個人的死從來都無法救贖任何人。當我們嘲笑著那些虛偽地哭喪的北韓人時,不妨又看看自己,每天掛著虛偽的面孔、虛偽地笑,卑恭屈膝地乞討薪金,其實也只是為了實踐一些我們深信的價值,而這些價值,卻又可能來自於更高級的洗腦。這樣說來,就算香港首富死了,你也沒甚麼值得笑,因為笑甚麼,你也是北韓人。

The Nok

2011-12-23

生日的消失

生日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可能因為在年底生日的關係,所以每一年都會有個疑惑,到底我算是幾多歲?例如六、七月要填表格甚麼的時候,我該填寫自己「剛過去的生日歲數」,還是「今年應該幾多歲」的答案?2011年了,根據我出生的1983年,2011減1983,到了年中,怎樣計都應該是28歲,但事實上我到年底才生日的話,無論答甚麼都有點點不準確。

除非答 27 歲半。

大概所有人,都會在六歲後,就停止在歲數上加「半」,因為大了半歲,不再是甚麼了不起的事情。在很小的時候,半歲是很重要的,因為四歲,跟四歲半,就有一種變大哥哥了的錯覺,開始覺得自己又長高了啦,又懂事了啦,可以做的事多很多啦。而更重要是,我曾經相信長大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因此大了半歲,就要急不及待馬上宣告。

後來上課了,才發現不論你是六歲,六歲半,或是六歲又十一個月,只要你是小學一年級,就始終還是一年級,所謂成長的單位,由以月計,變成以年計。在看到那麼多大哥哥大姐姐的「特權」之後,自然希望快點長大,每一年的生日都變得更加重要,因為這些都是成長的證明,而當然,最最期待的那一年,就是18歲,成年人。

題外話,以前很喜歡打機,家裏有些叔叔哥哥已經出外工作,回來後便會打機,而作為小孩子的我當然很羡慕,常常想借遊戲機來打 (其實很煩人)。當時他們婉拒我的方法之一,就是說︰「你等到長大後,想打幾多就打幾多啦,現在先要讀好書。」我曾經有一刻相信這話,後來又推翻了,原因如下︰

「如果長大後真的可以無限制地打機,那為甚麼這些叔叔沒有不停打機呢?理由應該有兩個︰第一,長大後自然有長大後的限制,現在是做功課,長大後不知道是甚麼,但肯定不會是好東西;第二,就算沒有限制,或者人們長大後就會變得沒那麼喜歡打機,所以大家就沒有打個不停。」換句話說,現在不打機,更待何時?成年人就是喜歡欺騙。

回正題,真正到了18歲,其實也不外如是,沒有特別想看的三級片,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因為長大不再有甚麼值得宣傳。到了最近幾年,甚至不覺得要慶祝甚麼,又或者,沒有打算要跟別人提起來,連 Facebook 裏的生日提示也關掉了。

由期望生日,到看淡生日,到隨意生日,是啊,不想再長大了。

The Nok


2011-12-22

遺產與傳遞

中國人喜歡把遺產留給子女,這個習慣沒甚麼問題,因為愛子女是很正常的,既然自己畢生營營役役,就只為了多賺一點錢,企圖過好一點的生活,那麼直接過戶給所愛的人,讓他們早點過所謂好日子,也是合情合理。

當然首要問題是,「有錢 = 好生活」還是個不確定的公式,但肯定的是金錢絕對是效率很高的工具,情況就像大將軍死了,把寶刀留給繼任人,合理。所以問題應該落在第二件事上,就是更多香港人應該面對的問題,因為我們都不生孩子了。

有相當一定的人口,結婚就結婚,但不生兒育女,看到這麼多問題,又污染問題,又教育問題,又政制問題,又風氣問題,又各種毒癮網癮問題,生下兒女不單是玩弄自己,更像把不必要的痛苦送給未見過的人,這可能是某種道德錯誤,所以他們有自己不生育的理由。既然如此,他們的遺產該如何處理?

話說回來,既然他們都可以選擇不生育,那麼就該脫離了中國人的傳統想法,也許已經豁達到能夠把錢捐出去,直接就賙濟窮人,比起留給甚麼無無謂謂的侄仔,勉強拉回來的有血緣親戚之類,應該有意思得多。

又或者,如果你沒有子女,卻有一個好朋友,而這個好朋友卻有子女呢?將遺產捐出去,而不是在生前用盡一分一毫,或留給風光大葬,是一種分享的精神,又或是一種愛的展現。然而,把遺產留給一個你熟悉的人,那份實在感,與及直接得到的感激回應,是捐錢給慈善團體所無法比擬的,這會否是你的選擇?

跟好朋友談起這個話題,問他遺產怎麼辦,還半開玩笑說「不如留給天晴吧 (我女兒)」,想不到他很爽快說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雖然,問題還是會回到「這是一件好事嗎」之上,然而,我只認識我女兒大約半年,他比我更少,為甚麼人可以愛屋及烏?為甚麼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可以這樣間接傳遞?這是個有趣的課題。

The Nok

2011-12-12

還有在看《入樽》



年紀小的時候很喜歡看天才的故事,畢竟喜歡的主角必須要有過人的才華,始能夠把足夠恐怖的敵人打敗,好申張自己的正義,這些在自己長大後很不屑的故事,曾幾何時很吸引。例如《男兒當入樽》(Slam Dunk)本質上就是天才的故事。

要說SD真正的主軸,其實就是櫻木花道這個真正天才的成長故事。成長本身已經是一個很熱血的題材,加上他這種怪物級的設定,幾個月之間由不值一提變不可或缺,相信很多人都能代入到安西教練那個「YES!」的名場面,為自己的孩子而興奮,就像看到自己的BB女站起來一樣;而更重要的是,把自己都當作櫻木,自以為也可以這麼進步神速,忽然對籃球充滿熱情。

不過即使看清楚現實,我不是櫻木,更不是流川,SD依然好看,因為還有太多熱血角色,例如三井壽。無論設定有多麼不合理,無論主角光環在三井身上如何閃耀,浪子回頭,痛改前非,重新上路,永遠都熱血,這也是為甚麼三井某程度上更受歡迎,所謂「男人的浪漫」,在這個角色上展露無遺。相比之下,後衛宮城良田就著墨得太少。

再者,漫畫更加著力擺脫主角=正義的空洞蒼白,單純是優勝劣敗的現實戰場,再加上主角們那種壞男孩的設定,也許算得上是《爆漫》裏所謂邪道的王道戰鬥漫,即使放到今時今日,相比起《狐忍》和《One Piece》之類十年如一日或越畫越差的Jump漫畫,依然有一看再看的價值。成長、悔改、寫實卻熱血、壞男孩卻有夢想,這是SD經典的理由。

不過無論人們有多懷念,再畫下去就註定要崩壞,因為櫻木的高速成長期已過,壞男孩已經變回好男孩,但天才依然是天才,於是好的地方消褪,壞的地方浮現,繼續畫多100話天才如何踐踏庸才,還要為自己的勝利配上甚麼「這是團結的成果」「人是需要有夢想」「努力就能成功」之類的垃圾口號,就會淪為jump的二線漫畫。

意猶未盡之時完結,明智。最明智是,原作者井上雄彥早就看透少年漫畫的弱點,否則就畫不出《Real》之類更真實的漫畫。是啊,世界上有天才,但我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只是一個普通人,快樂是不應該建築在仰望偉人之上的。

The Nok


2011-12-06

迪士尼



早陣子因為工作去了迪士尼,沒有改錯名,雖然大家都稱那裏是「主題公園」 (Theme Park),但迪士尼自稱的是「迪士尼樂園」(Disneyland),因為公園,大家付費入場是玩耍的;而樂園呢,大家付費入場只是為了快樂,很虛無飄渺,但總之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快樂,例如買限量紀念品的快樂、參觀特別模型的快樂、自己cosplay白雪公主的快樂,而不保證一定可以玩。

每次看見「等候時間大約六十分鐘」,就打消了玩任何機動遊戲的意欲,因為這根本就像去醫院等急症室嘛,一點都不快樂。不過迪士尼確實有它出色的地方,例如工作人員與環境佈置,就讓人覺得真的身處迪士尼的世界,不自覺會代入卡通的想法、思維與快樂感,不知不覺就一天了,四處拍照、看看珍品,就可消磨時間。也因此那些自己打扮成米奇老鼠的遊客,是真正的「玩」迪士尼,自high才是入場的理由與目的。

大排長龍,等候一小時就只為了三分鐘遊戲,這種惡名早就遠播,不必我再多講 ── 說起來,稱為 Theme Park 都有個道理,因為 Park 本身就可解作「泊車」的意思,很清楚呀,大家根本就是來停泊在遊戲前嘛,而且這麼多 BB車,本來這裏就是一個有主題的停車場。

不過我認為這裏依然是成功的,這是世界上最有規模的 Fans Club,大家來不是為了玩,正如歌迷去聽演唱會,其實也不為聽歌,更多人只為「錄歌」及上facebook告訴人他去過;又或歌星出現時,他唱甚麼歌都不重要,反正歌迷自己聽過幾百次,也懂得背,真正重要的是看見真人,聽到他的真心話,甚麼握到他的真手,這才是香港的歌迷。

所以迪士尼也一樣,大家不是為了玩甚麼,而是為了目睹喜歡已久的對象真身,跟他拍照,也因此那些人一般高的米奇米妮,可以吸引到一大群人來合照,也要等候一小時 ── 等一等,其實這些是真身嗎?誰也知道是由人假扮的吧?夏天時裏頭的臭汗,或者足夠讓懶床的小孩子馬上跳起來上學,一點都不卡通……

無論如何,讓香港人暫時放下銅臭與事事講求效益的態度,來到一個夢想世界,享受以歡樂卡通包裝著的銅臭與效益,這種洗滌心靈還是功德無量的。

The Nok


2011-12-03

由論對錯,到享受故事

人到了某一個階段,就會厭倦那些「正邪大戰」的故事。這些故事裏的奸角都是奸的,總之不論做甚麼,都只為了損害他人,他們就是邪惡,不可原諒。就例如大魔王要統治地球,聽起來很恐怖,在他統治之下,人人都痛苦,甚至為了貫徹他的邪惡,他對待部下也是兇殘成性,甚至到最後旨在毁滅一切。

那麼奸角的人生意義在哪裏呢?那些故事都沒有交待,行惡就是他們存在的意義──更準確說,這個角色的存在就只是為了讓觀眾討厭,也因此他們都是面目猙獰、手段卑鄙、自私自利,但除此之外,他們的人生是空洞的,只有仇恨。與之相對,也因此主角們都是同等地蒼白無力,滿口仁義道德大道理,其實只是熱血笨蛋,除了打架厲害和一生充滿奇蹟,就沒有了。

故事也不一定差,因為總有些會很熱血,也有些招色很華麗,又或者鬥智很精彩,但還是會厭倦,因為這個故事註定了主角必勝,因為壞蛋必須要落敗,而好人當然要勝出,即使過程如何,整個主軸是不可逆轉的。也因此創作總會陷入死胡同,就是必須描述強勁的奸角,然後讓主角吃苦,變得更強勁之後殺敵;然後,又要創作更可怕的能力,之後主角又要更強勁……如此一直下去,但每次看到「更強的敵人」時,我們心裏就知道,無論幾強都好,最後還是一樣。

故事失去意外性也不是太大問題,更大問題是,在人世間生存越久,就越發覺大多數人是人渣,但同一時間,也發現絕大多數人渣,卻有他們非人渣的一面︰例如一個奸詐、巿儈、惡舌的上司,可以同時是一位慈父、孝子、義工隊的忠實領袖。然後,慢慢又能理解,為甚麼好人總是在組織裏的底層,又然後,理解到人們是如何用非常惡手段,去達成他們心裏非常善的結果。

精彩的故事,好像都有個共通點,就是所謂奸角,並不是TVB某劇人物一笑就知道的奸角,而只是有著不一樣的價值觀,身處不一樣的道德思考背景,朝向不一樣的理想目標,而剛好這一切,都與主角對立。所謂「戲劇張力」,不是來自於最傳統的「正邪」之爭,而是來自於一次又一次的兩難抉擇,所謂對錯永遠都可以討論,然後人物結局永遠都是個謎,只視乎他們的一念之差。

有人說過,好的故事,一旦上了軌道,就不再是由作者去創作,而是由角色自己去推動劇情,所以結局就和我們人生一樣,是不可知道。到了終點,不論是圓滿或是遺憾,掩卷閉目,我們活過了一次,不再為空洞的正義而感足。

對啊,所以到了一個階段,人就應該不只是斟酙一個人是錯了,或是對了,是忠角,或是邪角,而開始想了解為甚麼他會有這個選擇,為甚麼一個人會在這個時空裏,做出這個行為。但對於看電視只想知道誰忠誰奸,只關注邪能不能勝正的群眾而言,這一切會否太深奧?去理解一個奸角的背景與思考模式,會否被視為替他開脫?又或者不懂得欣賞與理解,看見政府官員就罵人狗,廣東人唱歌就罵人垃圾,女人拍電影就一定是雞,這些人有沒有胸襟與空間?所謂民智,大概如此。

The Nok


2011-11-30

再說散漫

說起散漫,其實香港人還不只是道德上散漫。的確,我們很依賴直覺去進行判斷,「覺得」這樣好那樣不好,而不是以理據與推論作基礎,於是往往容易受制於環境與壓力,作出不理智甚至不道德的選擇。但事實上,我們還有更多的事情同樣散漫。

「OK LA」是散漫的核心,正好是香港人的口頭禪。所謂「okay」本來就是「好」「肯定」「正確」「做得到」的意思,例如上司叫你︰「放工前交報告給我。」「Okay。」這個答案意思本來就應該是「我放工前可以把報告交給你,沒有問題。」當變成港男港女口中的「OK LA」呢,則完全不是那回事。

例如媽媽叫你做完功課才可出去玩︰「你做完功課沒有?」你答︰「OK LA。」即是甚麼意思?字面意思就是「你已經做好功課,可以出去玩了。」但真實的意思,其實可以是「做了少許,不過ok的,其他我都懂得做」或是「未做過,不過ok的,我會回來再做」,總之就不是「做完了」。為甚麼要拐個彎答「OK LA」而不是回覆真正答案呢?一來簡短,二來是一種假裝解答,實際只為了堵住對方嘴巴的答案︰「總之我就ok啦,別再追問了。」

所以這是最百搭的回應。年輕人一伙遠足,到一半面青口唇白,你問要否休息,他說「OK LA」;大家做project分工合作,你問一個較蠢的隊員要否幫助,他說「OK LA」;她向你發脾氣,過了一個小時,你問她覺得如何,她說「OK LA」。

萬一你追問下去︰「這是怎樣的 OK?(點ok法?)」絕大多數人都會呆一呆,覺得自己好像聽錯甚麼似的,因為「OK」本身就是一種不論證不反思的回答,是「看似沒問題又不打算去看有甚麼問題時」的對白。「成績ok」是怎樣的OK?100分是OK,80分是OK,甚至50分都可以是OK,所以,當一個人答OK LA的時候,正正是最不OK的時候。

所謂散漫,就是不追求精確與理性,而單純訴諸情緒與感受,「我覺得OK」彷彿就是香港人做任何事的最大理由,也是面對任何質疑的最佳答案。不知道你為甚麼OK,也肯定你不打算深究有甚麼是OK的,只知道你不想思考,不想討論,不想理性。總之討厭的東西,全部消失就好。

The Nok


2011-11-29

道德的散漫

(圖源)

梁文道最近(?)的一篇文章︰「一個普通人離殺人有多遠——梁文道講《路西法效應》」講的,就是說一些看來不可思議、毫無人性的極端罪惡,在「權威」與「群眾壓力」的情況下,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與方式,傳染給本來只是平平凡凡的你和我。

其實人的道德非如我們所想,有所謂原則與底線、合理與不合理,即是說,我們很多時以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德標準,是好人、是壞人,視乎他的道德底線定在哪裏。但其實我們甚麼時候做甚麼決定、覺得甚麼決定是合理的和道德的,總是搖擺不定,而且傾向自圓其說。最簡單例子,人們有時會堅持不衝紅燈,因為他覺得這是公民意識,有時他又忽然衝紅燈,因為他覺得紅燈只是一種規範。一個人在做著自相矛盾的決定和行為,而每次都蒙混過關。

而有時候,人的道德感卻受著環境所影響,就例如為甚麼有些人一上網就變臉,他認為人是應當尊重的,但討論區上其他名字背後的難道不是人嗎?又或者為甚麼有些人,一坐在司機位,脾氣就變得非常差,等一分鐘,對他來說就像是血海深仇?因為我們就是深受環境影響,而且行仁義,不是講理由,而是憑感覺,憑著我們的道德意識。

道德意識,就是「覺得這樣做有點不妥」或「覺得這樣做也沒甚麼問題」,只是「覺得」,例如父母對你很差,又偏心,又不公道,但你依然會供養父母,因為你「覺得不供養好像不太好」,沒有十足十的理據與思辯,只是覺得不好。其他情況例如吃狗肉、講粗口、墮胎,那些道德推論太複雜太深奧,不懂得,只是覺得不好,就夠了。

也因此為甚麼有人會在廢墟攝影勝地裏倒水,以製造他想要的效果,這正是道德意識的問題。一個「反正」就可以解釋了他這個做法︰
「反正這裏是廢棄地方。」
「反正這裏不屬於任何人 (至少不屬於任何攝影愛好者)。」
「反正鋼琴已經爛。」
「反正水會乾。」
「反正我進來拍攝,本來就不是甚麼正當行為。」
這些這些反正加起來,就形成一種不那麼尖銳的道德場境,不是典型的甚麼兩個女人跌在河,要救哪一個的道德兩難,而是一種不知不覺,好像不妥當,但又好像沒有問題的場景,於是,他就選擇了一個,在外人看來難以容忍的行為。

其實,我也可以像許許多多網上評論的人,總結一句︰「這攝影師正人渣、自私又沒公德心。」但我傾向相信,他或許本來也是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沒幹過甚麼大奸大惡,也不是刻意要與民為敵,因為道德選擇,本來就不是 multiple choice,不選A,就選B,那麼簡單清楚。

The Nok


2011-11-26

沒有所謂意外

在以往帶學生遠足的時候,都會講解遇上意外的應變與處理方法,例如中暑怎樣、熱衰竭怎樣、扭傷又怎樣、迷路又怎樣之類,而通常在最後最後,還是要補上一句︰「在遠足之中,其實沒有所謂意外。」是甚麼意思呢?

例如一個不足100磅的女人,連續吃了八個巨無霸,然後說︰「好飽哦。」這個當然不是意外,而是結果。一個普通女人吃了這麼多的東西,會覺得飽,是合乎經驗事實的因果關係,理所當然。正如一個人昨晚凌晨三點才睡覺,今朝七點就要報到集合,早餐也沒有吃,便直接要行山十八公里,沿路不停上斜,然後他暈倒,這不會是意外,而是理所當然的結局。沒有暈倒,才是意外。

慢慢算起來,其實「意外」都不是意外︰中暑是因為天氣太熱,喝水又不足,加上衣服不當導致散熱效率低;熱衰竭是體力不支,喝水又過多,體鹽不足;迷路是因為未熟習指南針,同時又欠缺觀察環境的經驗;扭傷是路段長度未顧及個人體力,導致過度疲倦而精神渙散,於是扭到……根本全都是有根有據有理由的事故,一句「意外」只是掩飾了背後的錯誤。

所謂「遠足無意外」,就是指在充份準備的情況下,根本不會發生意外,要是意外發生了,肯定是當中犯了錯誤。要問到真正的意外,或許一個男孩在登上了山頂之後,忽然懷孕,那就真的是意外了,超乎人類經驗與認知的,就能說成為意外。

這個說法可能過於嚴苛。因為明明天文台說晴天,出發時又萬里無雲,忽然下起大雨來,大家沒有相應對策,也不能歸咎於意外嗎?是有點嚴苛的,但「遠足無意外」真實的意思,並不是針對客觀現實,而是針對主觀態度,因為參加者的性命與安全,就掌握在領隊的手中。雖然發生事故有所謂或然率,但在現實世界裏,根本就容不了一次意外的發生。

從吃得太多就會飽,到晴天忽然下雨之間,是有一道或然率的光譜,即是說,某些結果100%會發生,某些則只有 1%,而中間還有大大小小各種不同程度的「意外」。而到底去到多少 % 才算得上意外,多少就根本是因果關係,這就取決於個人的責任感。是的,即使是 1% 的意外,要是會弄死人的話,身為領隊的,始終沒有輕視它的權利。梅菲定律,要堅信。

想判斷一個人的責任感如何,甚至道德水平到哪裏,看看他如何界定意外與結果之間的分隔線,太低的,顯然沒有責任感,也別指望他會如何高尚;太高,要小心他有道德潔癖,要是他只是律己就很好。大概這樣。

The Nok


2011-11-20

疏懶的近況

感覺更新得越來越少,但其實打的字比以往都多,只是散落在四處,犧牲了《車窗望》的讀者。這種取捨在近幾年經常發生,十年前沒有的,五年前也不多。以前讀書很輕鬆,義工很輕鬆,家庭很輕鬆,信仰很輕鬆,自己喜愛玩的東西也很輕鬆。是有些時候時間很緊逼,但總能夠全都應付得來,揹上的責任,一口應承就一定做得到,所以很多人喜歡找我幫手。

這幾年不同了,無法掌握的事越來越多,於是腦裏很多的想法,身上很多的體力,都要預留給未知的元素。因此現在要學習的功課就是 say no,也發現事情要轉壞,也是無能為力,畢竟太多人,是無法期望他們去接下自己的棒,是不濟也好,是他們該有自己的路都好,let it be,是一個必須經歷的關口。

是有點可惜的,因為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有能力去改善,卻只可眼白白看著它惡化,因為手上有更多不容差錯的事情。疏懶,在這種情況下,是種美德。

1) 女兒半歲大了,開始會爬,越來越危險,放在地上嫌污糟,放在床上怕跌下來……也開始吃粥,但非常艱難,基本上她沒太多耐性,而且似乎有揀飲擇食的傾向。

2) 要寫的東西越來越多,但與寫東西無關的事情也隨之增加。是啊,就像老師,想教一小時的課,就要做三小時的文件,又像足球員,要踢90分鐘的賽事,先有一星期的操練。

3) 時間管理還是不太行,應睡沒睡,應做的事還未做好,這個要加油了。

所以朋友,我會拒絕的事越來越多,請原諒我。但我還是覺得,曾經有過這麼充實、忙碌、滿有幹勁的年輕階段,很自豪。

最後放一張近日女兒最可愛的照片。



The Nok

2011-11-17

寬容

我們的世界最欠缺寬容,我們甚麼都看不過眼。報紙會有新聞,因為對政府和社會看不過眼;國家會有軍隊,因為對別的國家看不過眼;家庭會有暴力,因為對自己的家人看不過眼;學校會有欺凌,因為對鄰座的同學看不過眼;甚至寫 Blog,因為我們對自己身邊的事情看不過眼。

在歷史上,寬容幾乎只是書本上的一個詞彙,道德倫理的一種概念,由此至終都沒有被人類實踐過,宗教逼害、種旅屠殺到今日的一切仇恨與歧視,從來未停止過。如果說,網路世界就是現實社會的縮影,那麼網路裏那種絕不寬容的態度,顯然就是最精粹的總結。

網路世界是一個修羅場,任何在網上討論區找到人性與安慰的意圖,注定都會失敗;相反,要找到恥笑、辱罵與欺凌,就非常容易。例如你上載一段自己死了父母的傷心故事,如果有人因此而唱歌祝賀、拍手叫好,不要出奇,這就是真實世界。

想歸咎於甚麼網路匿名的問題?別說笑了,殘忍是我們人類的天性,沒有討論區,難道三五成群的暗箭傷人、竊竊私語就很寬容了?

甚麼叫做不寬容?就是當你聽到「嘩,黃太跟他上司開房了呀」的時候,你會怎樣「開解」黃先生?「綠帽不怕戴,最緊要除得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不離婚還是人?」這是典型的回覆。然後你聽見黃先生在猶疑要不要這樣決絕時,你又會怎樣「勸導」他?「心軟就壞大事」「女人這種生物不能放縱」之類?

每一次遇到這些難題,人們能夠提出千百樣方法與判決,唯獨是「寬恕」從來不是選項之一。「黃先生,你會否考慮寬恕你的太太?」這對白是很難出現的,不論在網上,還是在我們背地裏的談話。

「其實黃太會出軌,正因為黃先生曾經都召過妓,但之前就因為雙方互不諒解,經常吵架,黃太還曾返娘家一個月,後來卻發現有了小孩就言歸於好,由黃先生的母親負責照顧孩子,黃太卻因此被奶奶抱怨只顧工作,雙方關係又轉壞……」為甚麼黃先生會猶疑不決?因為每每悲劇與衝突的背後,總是拖曳著一籃子的故事,充滿了人與人之間的傷害與感情。為甚麼局外人總是如此決絕而爽快地下結論,絕不寬容?因為當事實壓縮為一個短句的時候,人的感情就沒有發動的餘地,寬恕與寬容就此缺席。

「30個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軍隊中,也許只是一組數字,一個短句,因此可以隨便射殺;但如果換轉成30個有名有姓有背景的人,例如一個是父親 Jacob,有三個幼小女兒,每天放工之後,都會在街巿買一條魚回來,親自煮給她們吃……讀了這個故事,誰還下得手去開槍?

在進行生命中涉及摯愛的決定時,不要相信別人,因為當感情換算為短句,我們就變成社會裏的權貴,從此失去了寬容的能力與空間。

The Nok

2011-11-15

冷感過客

為甚麼人們對社會發生的事情冷感,例如香港人曾幾何時很著名的政治冷感?其中一個原因,或許因為我們都是過客,至少在九七前的世代,我們都覺得在這裏活不長,終有一天要走。結果,很多人走了,然後卻又回來,又或是很想走,但最後走不了。

過客是必然會冷感的,例如我們旅遊外地,只有七日,誰會對那裏發生的教育改革感到興趣?有人上街遊行,我們會嬉笑地圍觀拍照,有哪個遊客會加入戰團跟警察衝突?或者我們路過了精緻的日本街頭,路上整潔乾淨,偶爾遇上一個汽水罐,我們會禁不住那潛在的潔癖衝動,把它撿起來掉在垃圾筒。最多,也就此而矣。

過客理所當然如此的,而且「認真就輸了」這句話,似乎也適用。看那麼多家裏有個逆子的地方,把家裏的東西拿去賣、把家人的秘密當人情、把舒適的住家當酒店,誰勝誰負?誰奈不了誰何?一看而知,擁有過客心態的人,總是把利益搾盡,把好處搶盡,大家咬牙切齒,但沒辦法,因為你把這裏當做你的家,而他隨時可以捨棄這裏。

也因此我們特別討厭香港的名人政客,為甚麼?有錢人一句「不讓我滿意就撤資」,訊息很清楚,香港於他們而言永遠只是一個賺錢的地方,有錢就賺,沒錢就撤,這裏不是他們的家。所以香港人連有雙重國籍的人都討厭,因為他們在骨子裏都是一樣,從來只是拿認真人的好處,從不會為這裏做甚麼好事。當然,也許情緒更加複雜,因為我們或者更深層次地羡慕著這些隨時可以走的人,妒忌使我們更加忿怒。

這是一種非常詭異的人格分裂,人們越是聲嘶力竭地說「香港是我家」「愛國愛港」,越是歧視外來的人,要保護香港人的核心價值,同時又不斷把子女送往外國,可以的話又想盡量賺夠錢就移民離開;剩下的人,盡是忿怒地守著一個不斷被人抽水又拋棄的城巿,怨,是整個城巿的性格。

由冷感轉變成怨氣,這二三十年間,香港變得更壞。其實冷感本來沒甚麼問題,因為放眼長一點,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過客,幾十年轉眼成空,趁著今日香港還是出入境自由,趁著我們移居外地還沒太多限制,就快去找尋確保自由的地方吧,只要可以選擇,其實人生很快就過,沒甚麼需要動氣。所謂家,其實從來都是虛無飄渺的概念,人世間有甚麼不可以捨棄的呢?

The Nok

2011-11-09

Yuki、Yumi 和 Yui

香港女孩子喜歡改古怪的英文名,早就有很多人說過,例如從日文過來的 Yuki、Yumi、Yui、Yako、Yoko,及因此而異變出來的 Suki,看了直叫人頭痛,就像一群群未成年少女,嘩嘩喧鬧地抱著 hello kitty,一邊湧著櫉窗「卡娃依呢~」,一邊 V 著手勢隨街自拍。眼前這位叫 Ayumi 的女孩,拿著一份價值一百萬的合約,你會簽還是不會簽呢?

雖然如此,還是要問其實有甚麼問題呢?「當然有啦,Yuki 是日文名嘛,怎可用來做英文名?」但甚麼叫做英文名呢?這是個有趣的概念,雖然我們在香港,早就習慣一個人總會有兩個名,一個是中文名,一個是英文名,兩者可以完全不相干,而從中文譯過去的英文發音,例如我女兒叫「天晴」,「Tin Ching」竟然就不會被視為英文名,因為英文名是另一回事。

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到底英國人有沒有英文名?很怪的問題,因為顯然,對他們來說,名就是名,無論是 Peter、Paul 還是 Mary,名就是名,去到天涯海角,遇上拿美星人,都只會有一個名,「Peter」並不是英文名。那麼相對來說,他們是否有一個中文名呢?例如彼得?不會,因為這個只是譯名,就跟 Tin Ching 一樣,其實和原本的是同一個名字。就算是彭定康之類,為了適應本地文化而改的名,從根本上我們也只會視之為譯名,除非他會改了一個名字叫彭國強,就不同了。

又換一個角度,日本人有沒有需要改英文名?中田英壽去了羅馬,他背上的球衣名字,都是 Nakata,沒有變過,沒有變成「正宗」的英文名,而且正因為他保持這個實際上是譯音的名字,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是日本人。換言之,就像 Ronaldo 是拉丁美洲、Muller 是德國、Van 是荷蘭,所謂英文名從來都只是用來方便英語人讀的名字。

所以古怪的「英文名」本來就沒有問題,只要讀得出就可以了,而英文名的選擇,真正的副作用是反映國籍,例如 Koei 就是日本,Raju 就是印度,而 Obama 就有點點非洲感覺了。這樣說來,其實 Tin Ching 根本就可以是英文名,或者說,沒有英文名,有的只是讓外國人讀的一個名字,一個人只有一個名。

但我還是明白的,中文名在英語世界根本就沒有一席位,英語文化依然在凌駕著,所以我們覺得舒夫真高之類的名字一點問題都沒有,但 Tallest Chan 簡直就是弱智 ── 即使其實「真高」和「Tallest」的意思其實差不多。

至於港女喜歡日式英文名還是有原因的,例如 Yuki,叫做「白雪」就很俗氣,但隔了一重,沾上了日本的氣氛,有北海道的白之戀人和小樽飄雪,有中島美嘉的「雪之華」,是啊,忽然覺得自己都會高貴而精緻了一點點。

The Nok

2011-11-06

酒肉穿腸過

(圖片來源)

但凡是宗教信仰,總會有一些規條或禁忌,對某些人來說,這就成為了他們調侃的切入點,好叫有信仰的人都顯得過於固執而不夠理性。例如宗教要求人不吃肉,他們就問︰「流落荒島快要餓死了,只有魚和鳥,你吃不吃?」又或者宗教要求人奉獻金錢,他們就問︰「欠下巨款,快將破產,到底應該先捐錢還是先還錢?」

製造一種類似是宗教規條與現實環境的兩難情景,是某些人的樂趣,揭示宗教信仰的盲目,感覺就似是發掘真相,有種傳道授業解惑的偉大情操,令人上癮。

當然某些信仰其實早就回答了這些問題,關鍵在於我們如何去理解。例如老和尚背著女人渡河,過後小和尚還在疑惑,因為信仰要求他們不近女色,「我上岸後已經放下了那女人,但你還在背著啊。」老和尚這樣回答。其實這個正是對於信仰規條與現實衝突的理想解釋,是一種類似於「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信仰層次。

但該如何理解「酒肉穿腸過」呢?人們的理解方式導向了不同的結論,走出了兩個極端。第一種是因此聲稱宗教信仰極虛偽,原來種種規條都光說不練,定下高高的道德誡律,頂上了道德光環,但到有需要有利益時,則隨時折衷,所謂信仰只是得啖笑;第二種則來自信仰內部,認為信仰是自由自在的,守戒守律只是「放不低」,是一種滿足小孩虛榮的偏執,根本率性而為與信仰並無關係,我是成年人,就有選擇任性的權利。

然而,規則所守的,並不只是規則本身,而是一份高於自決的價值,例如不吃肉,除了因為吃肉本身有其道德缺失 (就宗教角度),還因為這是不斷提醒信仰者,要對自身的慾望與選擇,慣以限制。信仰的高貴,在於我們既可以選擇 (吃肉),同時可以不選擇,能夠向食慾說不,同時並不悔恨。

所以「酒肉穿腸過」有甚麼問題?沒有問題,只不過絕大多數的人,卻無法同時做到「佛祖心中留」,人們真正做到的,只是「酒肉心中留,佛祖穿腸過」。

The Nok

2011-11-04

人在江湖



當你看到警察和你一樣,在馬路旁等著無意義的紅燈,就會明白甚麼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或者警察先生和你一樣,很想衝紅燈,但你看著他,他看著你,誰也不敢做第一個。終於捱過了漫長的三分鐘,你們才心安理得地橫過馬路。因為穿著制服,身為警察,也就是執法者,便要帶頭等燈,就算再無聊的燈,正因為有我們這些平民在,更加要等。

同樣情況就像做老師,大家都知道一年下來有幾多功課是無謂的,也知道有很多書簿根本用不著,但做老師就要拼命為之辯護。好像明明大家都準備高考入大學,成績就是一切,沒有必要的講課就不要做吧,為甚麼人人都要補習?因為補習就是明買明賣,目標為本,不搞無必要的班會與教學;但即使你心裏明白,當上老師,就要為所謂「學校生活」辯護。

又例如參加甚麼紀律訓練、運動隊伍,長官和主教練一句說了算,就像「未完成體能訓練之前不能喝水」之類的要求,三十幾度高溫,又跑又跳又叫,是啊,你是監工,就得為這種不人道的要求辯護。可能根本總指揮這一句完全無腦愚蠢,但身為團隊一份子,又未有機會上諫,就只好默默為之辯護,最多最多,是可以喝水時先讓給別人喝。

當然偶爾會有些人渣,自己不做,卻叫別人做啦。例如說明行山不能帶薯片,自己就帶幾包去,還要在別人啃麵包的時候,當眾拿出來得意洋洋,更補一句︰「我是領導嘛。」這是例外,這不是人在江湖。

對於那些真正身不由己的人,我們沒有辦法去拯救他們,因為這些都是他們應得的,這份犧牲才是他們真實的徽章。所以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直接問那位警察︰「如果我們不在這裏,你自己會衝燈嗎?」把問題拋給他,反正你又沒有犯法,讓他腦塞車,不是很有趣嗎?

The Nok

2011-11-02

處理失敗

有時都不禁同情做老師的,因為把考試變為競賽,優勝劣敗,人們就說太殘忍了,這麼會削弱孩子們求學的動力,變成只問分數不問知識,非教育所為;把競爭部份除去,盡可能變成個人成長、只論過程,人們就說這脫離現實,孩子從學校畢業之後,根本就沒有準備好面對這個世界,白白浪費學習的日子。

不是無法理解啊,因為處理失敗從來都是人生最困難的部份。無可避免,一個人總會遇上失敗,甚至總是遇上失敗,然而除了些可有可無的金句例如「失敗乃成功之母」「哪裏跌倒就哪裏起身」之外,到最終我們還是得靠自己避免二次失敗。

所謂二次失敗,就是指面對失敗的方式失敗了,失敗之後再失敗一次。有兩種,各走極端︰第一種是有如聽到患上絕症,先是拒絕承認,然後忿怒,再之後就是無盡的沮喪;第二種是馬上結論為失敗的宿命,是遺傳了失敗的基因,沒有沮喪,亦無從說起振作。殊途同歸,兩種二次失敗的終局都是不能從錯誤中學習,不能從災難中蛻變而出,而是退化回一粒懞卵。

一個是只準備好接受成功,根本沒有想過失敗,甚至將事情的失敗,演繹為人生的失敗、個人的失敗,從滿滿信心的自我形像一下打破為千瘡百孔的敗軍之將,崩盤。另一個是從來未準備過接受成功,一直都像等待著失敗的來臨,好讓準備多時的千百個理由倒籠而出,根本天生就是失敗者,是敗犬,成功需激運,失敗是常理。

生活就是不停的嘗試,成敗正是下一次嘗試的指標,而不是上一次嘗試的獎罰。這種理解,方能幫助一個人重新認識成功的樂與失敗的苦,既不是拒絕失敗,也不是拒絕成功,不會養成沒有準備失敗的習慣,更不怕養成不準備成功的心態。是啊,如果生命只有一場競賽,例如會考,不合格就代表玩完,那麼二次失敗是合情合理,但如果生命是不斷的競賽,根本沒有衝線點,又何以憂亦何以喜?

說回學校,該有競爭還是沒有?其實分別也不大,要是所謂家長,從來都只迷信好成績與好前途,不問意義與價值,只問數據與收入,永遠,贏在起跑線,輸在終點前。

The Nok

2011-10-31

夠一天的苦

我們一直過著一種必須規劃的人生,例如我們供樓,分期付款,將住屋攤分成三、四十年的付出與回報,這是種規劃;例如我們讀書,人生的最初四份之一,都用來讀書而不是賺錢,這是巨大的投資與規劃;例如我們結婚,將生活制定一個特定的模式,家庭變成穩定的結構,這也就是規劃。大半生,不,也許是整個人生,都是規劃的。

有人說,人和動物的分別在於,我們會計劃將來,而動物不用。拿到一隻香蕉,我們會考慮到把它留到想吃時才吃,動物就想吃就吃,不想吃亦不會考慮將來;萬一牠拿起來儲起了,那只是本能驅動,當中沒有「思考與選擇」,只是種衝動。然後,動物的快樂就是當下的快樂,而人類的快樂,卻有極大部份來自於對未來的想像與希冀,也因此我們會失望,會絕望,會自殺,所謂哀莫大於心死,也是來自於人與動物這關鍵的分別。

沒有規劃,我們不覺得自己在生活中。「訂定目標,研究策略,貫徹路線,循序漸進」這幾乎是一個成年人必須做到的事,做到了,就叫做獨立成人。雖然有時我們會訂下太難的目標,又可能想不到有效的策略,又或者中途就想到放棄,亦會受各種影響時而停滯不前,但總體來說,這是我們作為人的一種典型方式。

然後,有時生活只能夠「捱過一天得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是腐敗的典型,我們無法忍受一個沒有將來的成年人,只把眼前的事做好,只享受這一秒鐘的快樂,幾乎是一種罪惡;然而,有時生活確實只能如此。

你明知道學歷中五,月入六千,幹著沒有前途沒有時間沒有人緣的工作,這一世都翻不了身,但不幹就連飯都沒得開,想進修又沒時間,想轉行又沒技能,想投資亦沒有錢;你明知道食藥只會弄壞身體,但例如鼻敏感出現的話,連日常生活都處理不來,更甭提甚麼將來了;你明知道孩子半夜哭鬧就抱他起來,只會使將來更麻煩,但事實你已經疲倦得過了火,只想他快點睡,好讓自己可以捱下去。

生命不總是能夠規劃的,又或者,即使規劃了也從來不是順風順水,盡如人意,是啊,回首過來,就像在最險要的峭壁上危危而過,終於到了終點,一直都非從人願。如果人生正是這樣,是否何妨放手,就隨風而起,隨浪而舞,把手上的擔子放下,不計劃不籌謀,或者,事情從來沒有想像的糟?我們又有甚麼可以損失?

The Nok

2011-10-26

沒有勝和負

把一場不是比賽看成為一場比賽,這就是真正的輸了。因為所謂的輸,不是跑得不夠別人快,也不是跳得不夠別人高,而是你所滿心期望的勝利快感,只會有更大的失落虛空在等待著,因為根本沒有對手在和你競爭,因為你在努力著沒有內容的戰鬥,筋竭力疲,最後連坐下來休息的位置也沒有,因為這裏本來就不是比賽場地。

誰會這樣傻?有,例如我們以為愛情就是一場競賽,我們以為戀愛就是跟伴侶鬥一場,鬥甚麼呢?我們計誰比較小器,我們計誰錯得比較多,我們計誰才應該先認錯。發生爭執了,我們從來不願意做先道歉的一方,因為先道歉的,就輸了。輸了甚麼呢?不知道。贏了甚麼呢?也不知道。甚麼都不知道,我們卻猶如參加世界盃的一步都不能讓。

不單是和伴侶鬥,我們也和別人鬥,和社會鬥。喜歡的人相貌夠好嗎?收入夠高嗎?身份夠強嗎?和我匹配嗎?或者你會說,人人都在鬥哦,一出門見面大家就互相打量各自的伴侶與家庭了啦。是這樣嗎?每個人的愛情有著質的不同,從來都沒有交集的空間與賽道,拿上檯面的,只是各自不相干的數據與虛榮,我們以為和別人在鬥,其實我們是集體在各自的時空之中,進行一場只有自己一個參賽者,而且連勝負標準都沒有的競爭。

又例如有些人喜歡說「如果 xxx 你的人生就輸了一半」,輸給誰呢?輸了甚麼呢?不知道,但彷彿你就要有喪家狗的心態,你就要如敗軍之將的面貌。其實人生根本沒有贏和輸,只有快樂與不快樂,就算是貧窮、單身、流浪、寄居、過往生活有多糟,跟輸還是沾不上邊,因為有比賽完結才算為輸,有明確規則才算為輸,有同場比賽的對手才算為輸,人生還未完,人生沒有宿命,人生總是獨特,從何談輸?

把不是比賽,看成比賽,這就是真正的輸,因為就算我們如何努力在愛情上贏出,無論我們如何跑贏一個人生,請看一看,你旁邊並沒有和你作賽的人,你從來沒有打敗過誰,甚至看看腳下,根本就沒有跑道與終點。死亡不是終點嗎?不是的,因為真正的比賽,人們總可以衝過終點,在跑道外回味自己的勝利,人生有沒有跑道之外?沒有,當人一死亡,就甚麼都沒有,我們從不可能有「衝線之後」。

愛情和人生,沒有勝負的,好好為自己去愛去活吧。

The Nok

2011-10-21

變化才可永恆

跟朋友聊天,最快樂的是莫過於轉變,例如升學了,轉工了,拍拖了,結婚了,懷孕了,出生了,孩子入學了,孩子會考了,孩子工作了……一直loop 到死了,這些對話很快樂。強烈地相反,如果沒有轉變,一句「最近都係咁啦」,幾乎大家就可以繼續把檯上的飯吃完,直接就回家了。沒有轉變的生命,沒有作話題的價值。

所以一個人要交朋友,必須在生活上製造變化,但人人都是上班等下班,下班就回家,放假只做三件事︰睡覺、看電影和唱K,沒有了,有甚麼好變化呢?因此消費就很重要啦,為甚麼要換季?為甚麼要換電話?因為用錢,就可以買來變化,在一個人人窮得只剩錢的香港,這是最方便的。可是風吹得太多了,例如 iPhone4S,還未賣大家已經看過所有review與分析,到換了也只有太短暫的快樂,張力不夠,戲劇感不足;也因此我們依然要看娛樂新聞。

將平淡的生活投射在名人趣事之上,無論任何時候,有錢人的爭產與恩怨,明星藝人的風流與淫亂,都是我們這些蒼白老百姓最好的代替品,越是深深地羡慕,越是狠狠地鞭撻,好補償自己敢幻想卻不敢做的挫敗感,「不是不能,只是不為」,多麼勵志而安慰。當然,我們反省過後其實都會自覺無聊,但又可以怎樣呢?生活根本就沒有變化,變化都在娛記的筆下。

其實也不是沒有的,變化總是一點一點地出現,然而,當我們感到需要「變化」作為話題的時候,就代表我們人生已經在走下坡。讀書時很多人談過電話粥,就算沒有,在去宿營露營,也能隨便就跟朋友談個通宵。為甚麼?根本人類一直在變化,而那時我們的變化總是向上的,向前的,喜歡了誰、畢業後想做甚麼、最近學了甚麼,全都是快樂而值得說的。現在都有變化,但不再想說了,例如又肥了,又老了,身體又差了,越來越提不起勁,上司越來越討厭,生活越來越苦悶,所有變化你情願不說。

這個是否所謂中年危機?甚麼都完備,甚麼都穩定,前路只有下坡,人生還可以有甚麼快樂呢?等待著我們的,只有脂肪肝、糖尿病、胃潰瘍、偏頭痛、關節風濕、肌肉勞損之類之類,這些變化於人生又有何價值?一直尋求幸福的前半生,原來只換來這樣的下半生。

又或者,根本人生從來不是上坡,就只有下坡,沒有不斷找到鞭策自己向上爬的動力,沒有不斷嘗試新的存在方式與圈子,人生就只會因著生活的穩固,只剩下注定衰敗的身軀,於是變成等死,尋求平穩安定的生活仿似一種愚昧。這也許是人類會生孩子的原因︰至少可以看到自己的代替者不斷上坡,暫時忘記自己的滅亡。但寄托別人,難道就不會落空嗎?

The Nok

2011-10-19

他曾否與我一樣?



就像每一對父母,我都覺得自己的女兒很可愛,這種愛的感覺更是一天勝過一天。是的,晚上哭醒要喝水,日間有時扭抱不願睡,這些都很折騰,但正因為這麼緊密的照顧著她,所以愛也加倍地強烈,如果要問原因,大概這就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吧?因為被虐待,所以更加愛,名為「家長」的物體就是這樣被煉成的。

我曾經覺得,從女兒身上,就看見了自己的過去。仿如逝去的生命又活過來,讓人期待她代替我重活一次,又或者,看著她走自己走過的路,感覺會尤其豐足,因為自己遺忘了、錯過了的人生,被女兒所重新圓滿,第一次換牙,第一次上學,第一次戀愛,第一次被朋友出賣,這就是人之為人的經歷,比普選特首更加重要的新聞,很令人期待。

但也許這種投射還未得完整,因為從整個照顧的過程之中,更清晰的,卻是父親的背影。

在我的記憶來看,父親是個活在過去的人,是失敗者,是個酒徒,幾年前他死了,我還未清楚,自己算得上寬恕了他沒有,偶爾發夢也會回到過去那些不安的日子,我也努力警剔自己不要重蹈覆轍;但說是恨他嗎?也未至於,至少他的喪禮是我來跟進的,我也流過淚。

要從一個喜怒無常的酒徒身上,看得到他對自己的愛,是很困難的,因為關於小時候的記憶,痛苦總是強烈地凌駕其上,或許是無理的喝罵,又或是安全的威脅,又或是那近乎仇視的眼神,無法忘記。每一天,父親用鎖匙開啟家門的聲音,「他回來了!」的警號,一直伴隨我整個從打機中獲得滿足的童年。

特別是他的眼神,特別是他喝醉了,心情又不太好時,我就知道要安靜,不能做任何事、發出任何聲音,上廁所也要盡量低調,不是我做錯了甚麼,但在那個還是10歲左右的年齡,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並不總是因為做錯事,所以受到懲罰。後來的事,有機會再說。

從我的角度去看,父親一直就是個大叔,他的眼神,他的脾氣,他的惡意,一直都是如此,而他的過去我從來未真正認識過,只知道這個男人總是活在過去,也因此我對這個過去尤其厭煩。沒錯,他沒有進步,卻是不停退步,直至死去,但每當我幫女兒餵奶抹屁股換尿片時,我就在想,同樣的事情曾經發生在我身上,而替我這樣做的人,是我所不認識的那個父親。到底在一切都變成我所以為的「一直」之前,他是否有和我一樣的感受?他是否同樣懷著深厚的愛意?他曾否與我一樣?

The Nok

2011-10-17

不追,就甚麼都不是

(圖片來源)
是香港人特別弱智還是甚麼呢?親身在 Facebook 見證了人人上載 Line App 的 QR Code,告訴已經是朋友及已經在名單的人 add 他,一日之後,就人人瘋傳 Line App 是用 sms 的,所以會收錢,而且還會泄漏你的個人資料出去,更聲稱這是連 tvb 都報道的新聞,於是大家又一起刪除 Line。

當三月「盲搶鹽」還記憶猶新,我們久不久就拿出來回味一下老人家們的愚昧時,這個正好又對照其實人類根本沒有進步過,網絡一代也不外如是。所謂傳言,十年前早有人說 icq 要收錢,又說你不傳出去,icq 就認為這個戶口沒有人用,於是刪除你的帳戶之類,直至今日歷史還是一再重覆。

「不用腦考究,只盲從分享」這個通病大概不說自明,要鞭撻的也應該很多人鞭了,因此比較令我在意的,是有些人更藉這個機會,去嘲諷這些跟潮流裝 Line 的羊群,不斷逼問「其實你download來做甚麼」「根本whatsapp就夠啦,多餘」「為追而追」,急急的追上,急急的刪除,「潮流」變成了一種愚昧的原罪,幾乎「只要你追,你就等於盲目的一群」,注定要上演這些鬧劇及繼續出醜。

「中學生應否追逐潮流?」曾經是中學的辯論題目。有點怪,因為不用腦都知道,對中學生來說追逐潮流基本上沒有任何道理可言︰錢,不是自己出的,虛榮,做學生要來無用,友誼,不應該建立在物資之上……中學的所謂德育課,根本從頭到尾都在否定追逐潮流,有甚麼好辯呢?

我從來都沒有錢去追逐潮流,到今日還在用 Nokia 5000,大約是 iPhone 的十份一價錢,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曾經潮過。例如在初中,忘記了為甚麼,竟然習慣去聽電台,所以很多新派台歌別人未聽過,我就聽了,於是很招搖,還沾沾自喜覺得「我在流行曲這個領域很強」。很傻嗎?追逐潮流就是有這種廉價的快樂與良好感覺。

所謂 News,就是要夠新,夠快,但生活太乏味了,只是不斷重覆,而「新聞」的刺激又一直被傳媒壟斷,幸好迎來網路時代,世界太大,我們終於可以很容易的鑽進某一個領域,然後比別的人更快地公佈與分享,這種「我很強」的快感,是一種毒品。所以潮流的內容是甚麼已經不再重要,無論潮流是你需不需要,無論潮流是真實還是流言,總之「追」本身就是存在,不追,就甚麼都不是。

The Nok

2011-10-14

稿和費

第一次收到稿費。寫了兩年的《車窗望》,其實一蚊也沒有袋過,那個「一 click 助養」也因為「網誌排行」被 Nuffnang 收編,所以不知不覺就消失了,現在這裏沒有任何現成的廣告贊助,寫 blog 完全是一個只講消費,不講收入的興趣。

但是一談到錢,似乎就俗氣起來,靈感、思考與文學創作,在人們的印象中,本來就應該是高貴的,不塵俗的;而更重要是,用價錢來衡量一篇文章,可能是種冒犯,3000元一篇文章,跟300元的文章,優劣從何談起?量化又如何可能?例如現在我為了100元寫一篇,到底代表甚麼水平?是可憐的少,還是意外的多?(為甚麼兩個選項看起來都像貶意的?)

而在香港最吊詭的地方,雖然創作是如此感覺崇高,文字、音樂、軟件與圖像,卻是早被習慣為免費的東西,由報紙專欄到流行曲到Windows到別人的照片,我們下載上載轉載,使用濫用棄用,根本不覺得是一回事。甚至,對於某些流行曲,你知啦,大家都說香港音樂是垃圾,所以某些人會直接講︰「我肯下載算你幸運啦,你想收錢我就聽其他囉。」

我也沒清高到說自己甚麼都付足錢,只不過既然自己也在創作,就不得不接受現實,在這種創作太崇高,同時又太低賤的情況下,收稿費是一種微妙的感覺。首先,有人願意付錢,這是極度令人高興的事,因為當中每一元,都是來自實在的肯定,不是隨口的客套的讚美,而是令人踏實的真實支持;然後,每一次創作,我都感受不到自己哪一句哪一字值得任何一元。

關於報酬,我總有個疑問。上班族,基本上就算辦不到任何事,整天在上網閒聊沖咖啡上廁所打瞌睡講是非性騷擾,公司都必須要給他發薪,要麼就炒掉他,否則絕不能從成果去衡量,只要他出席,就要付錢。

但是創作呢?如果創作不了甚麼出來,到底誰肯付錢?無論一個人背後裏付出幾多,為了一篇文章花去幾多時間,如果最後沒有成果,大概沒有人會給予報酬。當然問題是「何為有成果?」對於作者來說很滿意,但顧客不滿意,到底作者還有沒有權去收錢?站在工作者的立場看,不斷不斷地要求修改的客人,無視創作時間的付出,當然是無理;站在客人的角度看,說了這麼久都收不到需要的貨,還要付錢的話,被人搵笨的感覺最糟,再者,創作品可以重用還好,如果只是創意與概念,一旦說出來,就不再值錢。

而就在一篇文章被刊登後,我以讀者的身份去重溫,每次讀完,就覺得為甚麼我要付錢去看這麼一篇沒有實體,只有理念,即看即袋即棄的東西?

The Nok

2011-10-12

雖死如何猶生

有種說法,如果將每一日都當作人生最後一日,那麼這種人生將會最有意義,我們所作的選擇也將全部正確,至少,即使真的要死了,也大概沒甚麼遺憾。而沒有人會這樣做的原因,或許世界上並無甚麼事情,是可以一日就完滿,所以我們總是千日準備,用在一時,高潮從來都短暫;又或者,我們還有第二日的機會始終太大,過於短視的話,只會換來今天快樂,明天可憐的狀況。

但任何時候,檢視自己有甚麼該了沒了的心願,還是充滿意義的。不知不覺迷失了方向,是人類常有的狀態,工作太忙,生活太忙,交際太忙,空虛的感覺始終會爆炸開來,失去意志。唯有經常檢視自己的人生目標,才能夠保持動力與航道,並且不會錯過停下船,登上岸,好好欣賞沿路風光的機會。

所以每次跟年輕人聚會,我都想用一點時間,大家靜靜思考一下,過去一週到底做過甚麼事情,是值得我們記下,又值得我們分享,而每次我們都覺得有點苦惱。為甚麼生活就必須要有特別之處呢?平淡的生活不好嗎?似乎當我們思考一週的經歷時,就會發覺,擺在眼前最大的問題,卻是到底我們為何而活,我們這種生活與經歷,到底所為何事?

或者我明天真的要死了,那麼過去一星期,有沒有為這天作過任何準備?不必要十足,但是否曾經踏出過接近的一步?這個問題的前設,就是我們有一個具體的目標,例如考好一個試,給所愛的人快樂經歷,改善父母的生活水平之類,如果我們能夠有完整的人生目標,然後過往的時間又實在為此而活,這種生活,無憾了。

所以遺願到底算不算一種遺憾?因為遺願,就是我們有未了結的願望,或許是我們準備不足,可能是命運作弄了我,總之就是一個破滅了的夢,再美好,我們也沒有辦法完成它。十分吊詭,是死亡,叫我們無法將人生的意義圓滿,但也是死亡,催使我們每一日都要活得有意義。

如果說一份遺願到底有何價值,或許在於我們期許實現先人願望是一份浪漫情操,在小說電視電影裏,一對兒女為了實現亡父的遺願,傾盡心力,大半生都為了實現一個已殁人的理想。他不在了,這一切實現了對他來說又有何意義?在九泉之下,我們都不知道誰又會因此而快樂,但我們心裏堅定地相信,這是在生之人與已死之人唯一的羈絆,亡父雖死猶生,這就是人生的浪漫情懷。

The Nok

2011-10-07

洗滌心靈



洗滌心靈是一個粗製濫造得叫人尷尬的詞彙,萬一有人介紹《車窗望》,叫朋友看,因為這裏的文章很「洗滌心靈」的話,我大概會想死。

為甚麼要洗滌?因為我們的心靈太污穢。所以不用驚訝,某個名人一死,例如 Steve Jobs,Facebook 鋪天蓋地都會是 RIP, RIP 和 RIP。悼念死人是其中一種最洗滌心靈的方式,我們那種有如追思的行為,使我們與崇高道德有了某個無以名狀的聯繫,忽然之間,我們人人都似還原了一顆純淨的惻隱之心,因為我們都為某人的死而表現哀傷。

哀傷,表現給誰看?打一個 RIP 其實又要誰知道?這就不在考慮之列,因為我們需要的,不是真正的哀傷,而是一個哀傷的外貌,並且叫人發現,好讓你的哀慟之情得以展示。這就是我們的所謂洗滌心靈,既自我感覺良好,又趕上潮流,而且價值廉宜,雖然沒有誰不知道某人已死,但不發一帖說句 RIP 就不夠照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確是真的,不過全句是「某人之將死,其敵言也善」。很多人對某個人根本從未認識過,也可以因為說句 RIP 就得到良好感覺,靈魂救贖,就可以知道原來人的污穢嚴重到一個地步,連這麼廉價的機會都不放過;同時,有很多人見某君將死了,也忽然會說起好話,甚至樂於說些大方的話,不論寬恕甚麼的,因為用這種方式換取道德崇高感的成本太輕;甚至,為甚麼一個畫家死了,他的作品特別貴?因為他的作品從今以後可以任你演繹,不可能被推翻,所以成本更低,我們可以吹捧得更高尚,然後謀利。

甚麼?你只是想惋惜一個有創意的人死了?其實有甚麼好惋惜呢?我們知道 Mac 的創意在哪裏嗎?其實 Apple 與 Steve Jobs 對你的意義又在哪裏?用著 iPhone 的時候為甚麼又要 Jailbreak 呢?身邊有創意的人你為甚麼又要妒忌?在一個甚麼都無知,只懂得消費、縱慾、自私、貪婪、妒恨、歧見的社會裏,一邊踐踏著別人的創意,一邊說幾句好說話,這種妙微的平衡感才叫人 RIP。

香港人最喜歡叫人去死,死八婆,死仔包,死佬,死人頭,天天都想某些人快點死掉,萬一未死,就問候他的娘親希望他快點死,每日都累積著怨憤的毒素。奇妙在一個人真的死了,我們的感情就像超渡了,說句 RIP,叫人「尊重死者」── 活的我們不尊重 ── 就讓自己感到有一點點愛惜生命的情操,還叫人珍惜眼前人云云。

就讓 Facebook 暫時變成一座主教堂,叫每個未得救贖的人,早點告解,快些停止消費 Steve Jobs,讓他真的 rest in peace。幸好,下星期一大家就會忘記這個人,回到自己的生活裏,繼續咒罵與怨讟。

The Nok

2011-10-05

聆聽

「跟別人吃飯的時候,就不要用 iPhone 上網和收電郵。」我以為這個簡直是初中生也厭倦的老人訓,但原來成年人也做不好,做不到,甚至不知道。或者對方的水平,令你覺得不如篤 iPhone 玩 WhatsApp,但這個飯局既是你自己選擇,就該堅持下去;再者,就算對方是好朋友,吃飯時還在玩 Facebook的依然大有人在。

而真正的問題在於,有些人即使沒有用 iPhone,也不代表他正在聆聽。這是一個太多人發言,太多人分享,太多人上載,卻沒有人在聆聽的時代。每個人都在尋索使自己快樂的機會,找娛樂,找刺激,也會聽流行曲聽楝篤笑聽新聞,卻沒有人去關心眼前的一個人,沒有人會用心去瞭解面前這個人到底在說甚麼,話的背後是有甚麼想法,而他到底需要甚麼。

所以這是個可怕的惡性循環,人人爭相發聲,很喧鬧,soundbite一個接一個,報章頭條的字體越來越大,起題亦越來越誇張,這一切一切都互相淹沒,就像在最吵鬧的酒樓裏頭,誰都聽不到誰,大家扯盡嗓門叫嚷,以為這就叫做溝通與活著。

所以成為一個會聆聽的人,在這個世上是特別的人,因為當你聆聽,然後認識了這個人,並作出恰當的點頭、同情與回應,這個世代的人們就會感到驚訝,有如發現了珍寶 ── 就在他們習慣了被人無視之後 ── 便會湧過來要跟你說話。而最神奇的是,正因為你聆聽了他們,因此他們竟然會聆聽你。

互聯網無處不在,曾幾何時以為人們因此會擴闊眼界,也因此會有更寬敞的心胸,事實錯了,甚至正好相反,我們只泡在習慣的網站,流連於自己的 Facebook 圈子,接近性質相近的人,甚至更無時無刻地停留在自己的「內聯網」,拒絕跟現實交流,拒絕面對因命運使然而遇上的矛盾衝突,不透過辛勞的聆聽去調解,而是拿起 iPhone 來篤篤篤,在status 寫上「好悶呀,at 餐廳 with 朋友的朋友」。

香港成為了全球智能手機普及率第三的地區,很誇張,一趟地鐵十個人裏有六、七個人在上網,然而,狹獈依然是我們的通病,無法接受創新的事物,以極平庸的目光檢視富突破的創作,對別人的是非與道德不絕指指點點,對現實與理想的衝突普遍冠以犬儒的態度、香港地方小,任互聯網再大,我們的空間依然如彈丸之地。

The Nok

2011-10-03

承諾

在一個扭曲的世界,簡單概念會被扭曲,也不是甚麼出奇的事,例如「承諾」就是一個漸漸被腐蝕得失去光澤的詞彙,不單沒有人會感到這是一種崇高的美德,更是越來越多人無法明白甚麼叫做承諾。

答應要做的事,做到,這就叫做承諾,很簡單不是嗎?但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人們習慣了替「失信」找理由,承諾了的事沒有辦妥,然後解釋,就當作事情圓滿解決。承諾,其實就只有一個選項,就是100%完成,從來沒有「解釋為何辦不到」這個結局,然而人們還是輕言答應。

是啦,我知道,世界上好像有很多意外,「我都唔想架!」這是很多很多失信的人事後之解釋。然而,一個有誠信的人,遇上意外,會無論如何都說到做到,不論是背負很多麻煩勉強辦到,之後的事之後再算也好,或是找出任何理想的替代方案,寧願欠別人的人情也要辦得到也好,這才叫做承諾。更重要是,承諾,就是要排除任何意外,不容許自己有失信的空間。

比方說,你約朋友放工後去看戲,哎,忽然原來公司要OT,你說︰「我都唔想架!」是啊,要OT是上司的要求,問題是,為甚麼你要約放工去看戲?約在假期不行嗎?約在周末不可以嗎?如果根本有太多因素你控制不到,你憑甚麼給人承諾?

所以誠信不單是一種道德責任,而且是一種能力的證明,沒有控制自己生活秩序能力的人,也根本毫無信用可言,換轉一樣,沒有信用的人根本就是無能。世界上有很多人同時有很多圈子,但他們把工作和時間分配得完美無瑕,從不失信於人,有些人就是能夠同時工作有副業還照顧孩子之餘依然能夠繼續幾項義工服務,但這個人,不是你。

一次,兩次,還算吧,每一次失信都搬出一大堆藉口的話,請嚴重反省你自己的能力,然後放棄一些你無法控制卻又非必要的東西,甚至是娛樂。

至於「應承住先」,則是更恐怖的答案,這種連自己未來都無法負責任的人,從根本而言就是一個人渣,以往我都會想寬容一點,嘛,畢竟世事很難全都控制,但後來我發現這是「不為,非不能也」,那麼就再沒有說話要跟他講了。

The Nok

2011-10-02

越來越悶的 Facebook

Facebook 越來越悶。但在一股不能怪責分享者的氣氛下,只好說,大概是我自己患上了社交厭倦症,就像每日跟一大群不太相熟的同事午餐四小時,大家的工作來來去去都差不多,沒有新鮮,只有重覆,甚至生活都是同樣蒼白無味,也沒甚麼將來與理想,沒有話題,這種飯局怎能不悶?

但要問到底悶在哪裏,恐怕我還是得從內容去說起。因為 Facebook 不是沒有內容,不是沒有更新,而正是新的照片和文字令人奄悶。

1) 政治轉載又轉載
認真評論又好,冷嘲熱諷也好,政評轉載又轉載,每天都是不滿與噓聲,日日都是香港快完蛋了,是,又如何?情況就像天天都告訴你,2012 世界要末日,今日是戰爭,明天是磒石,之前說過能源與環保,然後又是瘟疫與核爆,總之你要死喇。然後呢?可以如何?你打算如何?沒有了,甚麼都不打算做,只是想分享,只是叫人覺得納悶。

2) 人面 + 魚生
我見過人面,也吃過魚生,為甚麼你就喜歡把這些拍下來,分享完又分享,上載完又上載?今天這塊魚生,跟你兩天前才吃過的那一塊有甚麼分別?然後你跟那位朋友的合照,除了知道一個是你,一個是你的朋友,這張相又有甚麼意義?又沒有漂亮到值得欣賞,又不是有意義到值得保存,為拍而拍,為上載而上載,還要打卡再tagging,這些就是值得紀錄的生活?當「值得」變到如此廉價,是啊,讓我覺得人生真是很悶。

3) 不揀相
為甚麼去旅行不揀相?為甚麼一百張相同的照片全都要tag人?然後,每一張相都是例牌的照片,去十次旅行,每次都要影機場那個電子告示牌,告訴人你要去高雄、首爾還是東京,然後景色全都是一樣的角度,企位也是相同的企位,表情與動作也是一致,還有必定要把所有「戰利品」排放在一起拍大合照……這種重覆又重覆的相簿,又讓人覺得人類連旅行都也這麼悶。

沒有思考,沒有創作,所謂「隨心」就是整個 facebook 的文化,任何人都只想上載上載上載,仿如排泄,但我沒有試過大小便嗎?我天天都做,然後你也是天天都做,這樣你看我大便,我回看你小便,還說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分享」,叫人無奈而納悶。

「悶你又睇?」我肯定有些人想問。「但除了 Facebook,又有甚麼好睇?」我想這樣答。

The Nok

2011-09-28

問出路

年輕人讀書當然會有很多問題想問,有些問得好,有些根本就不會想答,例如「讀XX科有甚麼出路?」這是垃圾問題的第一位。

問這個問題的人,通常處於幾種狀態,第一,就是正在讀或準備讀某些看起來有點玄的科目,例如甚麼「英語傳意及設計學系」,為甚麼要問?因為這些科目在名字上,沒有清楚說明是對應了甚麼專業。問題是,其實他們不知道,又會有誰知道?連身在教育體系內的學生都不知道,那麼誰又可以回答,那些身在體系外的老闆,誰會請一個英語傳意及設計學生?哪個老闆會願意花時間聆聽這些學生幾年來在讀甚麼?

或者,那些學生會以為,世界上有甚麼職業是專門為這科而開,神秘地,脫離巿場地,總之你一畢業,就會有個神秘老闆走來找你去那裏當優差。會這樣嗎?真是異想天開,可不可以自己打開報紙,上一上網,看看這個世界有誰會請這個「學系」的人做工?問「有沒有出路」的人,其實心裏早就知道沒有,但就是想某人答他「有」。

又或者,他們一廂情願的自行詮釋一個學系的意思,例如「英語傳意及設計學系」,是真的,三個人有三種理解方式︰(1) 是英語嘛,即是語文啦,應該可以做老師或編輯吧? (2) 傳意,即是傳理系啦,就即是可以做記者和傳媒囉! (3) 設計,肯定是做設計師啦,很好。不過因為名字有點複雜,所以呢,就要問清楚「出路」以聽自己想聽的答案,求個安心。但為甚麼不直接報英語、傳理和設計呢?成績不及。

總之,在這個情況之下問出路的人,就像找人問米,不是懶,就是蠢。

然後有一種,就是對哲學系、考古學系、人類學系好奇的人,注意,是好奇「學系」不是「學」,因為他們由頭到尾的潛台詞都是︰「用幾年時間讀了大學,不也是找不到甚麼工?」這種人的眼裏,找工作是讀書的唯一目標,如果找不到工,讀書就像進了迷宮出不來,這樣不如不要讀。對的,對這種人,答他︰「做麥當奴囉,我讀哲學就係為左高興,吹咩?」

其實甚麼學系都有出路,因為凡讀了大學的人,都可以做麥當奴,既然如此,就不必要再問。當然,有些人只能接受大學一如工廠,讀書就像倒模,造一顆鏍絲出來,就要找個地方鑽進去,他們無法想像何為「一個人」,因為他們本身就是一張廁紙,一條底褲,必須有它的功用。

最後是那些已經是專業的人,例如讀會計做會計,竟然會問「做會計有甚麼出路?」在大多數愚昧人仕眼中已經很有出路的人,到頭來發現工作艱辛,薪金不多,原來所謂出路就是成為工作奴隸,這麼辛苦擠進有出路的學科,然後再擠進出名的公司,最後做人很不快樂。當然,這些人的所謂出路,就是如何找到一份又輕鬆又自在,人工不錯,而竟然還可以不斷升職的好工作啦,所以到最後還是錯的。

因此總結下來,一個會問得出「讀XX科有甚麼出路?」的人,是的,直接就可以預言他的將來,大抵都沒甚麼出路的了。

The Nok

2011-09-25

你未認識我,我已經愛著你

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已經喜歡了你。這是一種幸福的無奈,是一種幸福的等待,因為在你還未知道我是誰,我已經為你守候很多個夜晚,在你還未喜歡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深深的愛上你,並因為你的緣故受到很多的傷害,也因為你的緣故,每晚甜蜜地笑著入睡。不是平等的愛,但生命就是如此奇妙。

看過《時光旅的戀人》,又或是《我的機械女友》,又可能是《西遊記》(周星馳版),甚至是《叮噹》和《魔法少女小圓》,就會明白這種超越時空的愛,是苦澀的,是孤獨的,甚至不能抱有希望,只能單方面的付出,直至終局。

但這並非小說裏的故事,卻是發生在每一對父母與孩子的身上,一代傳一代,天理循環。女兒,你未認識我之前,我早就認識了你,並且深深愛著你,當你意識到我這個父親的時候,或許你會以為我和你的關係、我的性格與習慣、我的個性與健康,是你與生俱來的現狀,其實這些都是在你出生以後,點點滴滴累積下來的結果,我和你的命運早就連結,但你並不知道。

你會以為世上所有事都理所當然,但其實,那些在你意識到我之前的日子,那些你還未長大的時候,沉積多年的愛,是你所不知道的。可能他日,你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自信的人,你會相信世上有愛有希望有值得信任的人,你也明白世途的險惡於是會小心謹慎,你知道自己許多優點,你會以為這就是你,但其實,或許因為我的愛與保護,你才能這麼健康而快樂的成為一個人。

或許有一日,你終於站到我的視點,看到你自己的兒女,你發現你是如何的深愛他們,他們的習慣與性格是由你忍心的教育而鍛練出來,於是你就看到自己的成長,你終於體驗到當日你父親的生活與經歷,我對你的愛,終於由你繼承下來。

是的,當我看著你,就像我自己又重活一次,我想到了自己錯過許多的時光,因為我自己的成長背景,有些事情我未體驗過,那些在課室裏的愛情,那些在放學後的表白,那些生離死別與浪漫邂逅,或者,你終於會嚐得到,前面盡是喜怒哀樂,在你成為我這個角色之前,你會嚐盡五味,你會半夜偷偷飲泣,你將取代我活得更加美好,因為你有我深深的愛。

到某一刻,你回首一望,在你身後原來是早就走過相似道途的父母,我猜想你終於能夠回應我們的愛,然而那個時候我大概頭髮斑白,或者沒有今日的體力與精神意志,對於你的愛,到時我還能熱烈地擁抱嗎?時空錯過,這種遺傳下來的宿命,有點蒼茫,但不要緊的,直至我離開這個世界,我還是會感到非常幸福。

The Nok

2011-09-23

那些年



「那些年」,一個看見就覺得感概中帶點憂鬱的主題,直接觸動每一個人內心對於過去的美化與幻想,也都反問自己一句︰「為甚麼當年我沒有xxx?」或者是愛情,或者是理想,又或者是一個機會,錯過了,因此今日看到「那些年」,我們就想哭。

我還沒有看到這電影,據說在台灣紅遍天,想當然也引起了香港人的興趣,在這裏的確意態相近的地方,同一套電影會紅起來也合理的,畢竟我們就是愛湊熱鬧。

不過,如果今日已經過得很幸福,「那些年」就是一種陌生的情感,我看到我的家,我的女兒,我的工作,我的假日,每一件事都讓人覺得當初的選擇是恰當的,又或者,至少沒有選擇了大錯誤,是吃力的,是辛苦的,沒有發達,也未有成名,但活著的感覺很實在。

所謂「錯過」,大概就是這種吧?即是活得實在的時候,太投入生活了,所以沒有很抽離的看看所活著的自我,然後忽然有一日,回頭已過百年身,很多美好的事情我們沒有特別特別去珍重。對哦,通常只有在我們最失落、最失意的時候,思考才會跳出來問自己︰「我在做甚麼呀?」

其實做學生的時候確是最實在的,每天都有新鮮事,每日都在爭取機會表現自己,出來工作,就發現社會根本不當你是一回事,點名 (打卡),不是為了讓你表現長處,而是確保你沒有缺席,以免發錯糧,人家當你只是工具,你也不知不覺相信自己只是老闆的一台機器,當日你活得很實在的感覺,已經消失。

甚至愛情,那些日子你的愛情不計代價,甚麼你要先有足夠資本,才能結識女孩的概念從未出現,然後進入社會,我們就發現大家都在計算︰跟這個人一起,能不能買樓?會不會升職?受不受社會認同?付出幾多、回報幾好、風險幾大?其實,這些根本不是愛情,你沒有「追女孩」,你是在洽談生意、競投商品。

所以如果你正活著,佷實在,自我沒有被世俗所磨蝕,思念過去的情懷總不會太濃烈;相反,如果你一看到標題,就想到了那些被稱為「黃金歲月」的逝去日子,真的,從今日開始反省自己的生活,用雙手去改變你的現狀,向你所深愛的人,表白。

The Nok

2011-09-20

文化沙漠?

有些人開口閉口就說香港是文化沙漠,還敢隨隨便便就指責一些認真看待文化的人,說他們太認真太守舊,才導致沙漠化的出現,但這些人到底有否參與過藝術創作?有幾多人又真的學習欣賞藝術?還是老早就把藝術放上神檯,口裏參拜,心裏無視?

先說甚麼香港文化沙漠︰甚麼是文化?電影是不是文化?電視劇是不是文化?唱K是不是文化?飲茶是不是文化?大學ocamp是不是文化?廣東話粗口是不是文化?網上二次創作、改圖又是不是文化?如果你問那些文化研究的人,他們都不能否認這些是文化,既然如此,你還說甚麼文化沙漠?

好啦好啦,或者你申辯這些是「通俗文化」,而文化沙漠就是指他們欠缺反思,只是盲目消費及娛樂而矣。第一,消費及娛樂是不是文化?第二,你要否定這些文化,送回你一句︰「正是因為香港充斥着你這樣迀腐守舊的人,這個城市才會變成一個文化沙漠。」第三,你知不知道還有很多人是認真地支撐著自己認同的文化活動,也努力地反思現有的文化生態並推動改變,你有沒有做過?

甚麼都沒有做過的人,只懂一味把文化呀、藝術呀之類,捧得脫離群眾,一班人走進藝術館,這也不懂那也不曉,只知道藝術甚麼都是,也甚麼都不是;藝術家在做甚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只有當他寫在板上的時候你才可以讀得懂,這就是我們心裏理想的文化綠洲嗎?

要有創新,還先要有基礎,沒有固定的思路,談何突破?瞎子摸象,是藝術教育的最大阻礙。怎麼辦好?首先讓人對文化與藝術有基本定位,再從定位出發去思考到底藝術家們的工作,只是九唔搭八,還是真的在原先概念上進行突破。

整個爭論讓我想起陳奕迅的「張氏情歌」,很多香港人接受不了,覺得歌詞不知所云,因為不停的「張、將、張」,但內容卻不是很連貫。但如果告訴你,音樂除了歌詞的「詞意」之外,還可以單純以音節作為實驗品,是的,不是完美,但這個嘗試還是有趣呀,你接受到嗎?很多人依然接受不到,因為只有K歌才是歌,那些甚麼玩音節,請回去藝術那邊吧。

甚麼「每個人有他自己對藝術的觀點」,才造就一整代對於藝術涵義毫不寬容的人,每個人只願用自己心裏狹小的尺,卻不願聆聽別人的看法,但其實他們根本沒有任何鑑賞力的基礎,只有「順眼不順眼」這道最基本最基本的反應,所以你問香港人︰喂,「套電影點呀?」「個飯好唔好食?」「首歌感覺如何?」全部答案都是「ok呀。」完。

The Nok

2011-09-19

藝棍

香港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在這裏藝術的地位是詭異的,普通人進到美術館、藝術展覽 ── 首先他們應該不會進去的 ── 萬一他們進去,大多數的結論都是「嘩,好深奧,我唔識欣賞」;但另一方面,好像任何一個人隨手的作品,都可以歸入去藝術,一塊爛膠、一張廢紙,都被說成藝術,更甚,那些嫩模坦露乳房正式賣肉的照片,竟也敢自稱為藝術之作。

這麼吊詭的局面︰既是太深奧,亦是太膚淺,「藝術」這個字幾乎是一個笑話,到底整件事情是如何演變的呢?其中一個主因,就是那些吹噓藝術的傢伙,把整回事拖進死胡同。

那些傢伙的特徵是,不可能說出藝術的定義,這也算了,哲學家都做不到,但他們更加說不出藝術創作的目標是甚麼;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只會一直把所有定義都反對,把所有目標都否定,似乎為他們的工作定下目標是一種褻瀆,又或是替藝術設下範圍就會把它降格。但現實恰好相反,當他們自己都不清楚藝術所為何事,只會為它帶來更大災害。

其實藝術之目的很清楚︰追尋美。藝術家就是要為庸碌的群眾展現美的境界,從世俗拯救他們的品味與視野,賞心悅目就是 intrinsic good,糾纏於慾望與惡俗之中的人,從藝術家看來,是一種可憐。情況就像一個未見過靚女的人,為一件豬扒死心塌地、苦苦依戀,你見過靚女,大概也會於心不忍,希望帶他出去見識見識吧?其實這就是藝術的本意。

當然,聰明的你會馬上說︰美麗不只是觀感上的美吧?是的,美麗當然有很多種,一個美女,不一定只是樣貌,身材也很重要,而假若她有一份憐憫人的心腸,這份感動在我們心中所引起的漣漪,跟美麗是相通的,所以這被稱為「內在美」。也因此,我們將崇高的品格也歸類入「美」的欄目之下,有情操的人,也是美。

也會有其他,例如「知性美」,一個滿有學識的人在你面前謙遜地展示他的智慧,這是美麗的;又例如「創造美」,創意在本質上也是一份觸動人的美感。至於甚麼才是藝術品是永遠有爭議的,例如我手上「最後的晚餐」影印本,圖案一樣,又是否藝術品?這是個爭論,但無論如何,藝術所存在的價值,在於能否展現「美麗」。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某些人喜歡吹噓藝術,把它變為虛無飄渺的東西,變成了任人定義與扭曲的活動。例如自由行的小孩在地鐵大便,我猜想沒有正常香港人會覺得這是有趣、美麗、很好之類,但這是不是藝術?總有些藝棍會跳出來,說這是反思貧富懸殊、地方主義、文化衝突的行為藝術云云,忽然在地鐵放一舊大便,就和「蒙羅麗莎的微笑」一樣是藝術品。

在藝術愚民的世代,沒有人探究甚麼是藝術,任由那些「解讀」侮辱人的智慧。是的,你可以說它是文化研究,可以是社會心理學,甚至是哲學也罷,但絕對不會是藝術,因為在整個過程中,只有幾種元素︰無知、無禮與排便本能,跟美是沾不上任何關係。

失去了「追尋美」的本意,把藝術的界定消除去,也許是放寬了藝術家的自由,但更直接的結果,是群眾再也無法斷定誰是真的在做藝術,或者根本大伙兒只是一起在藝術館大便,然後在旁邊豎起一塊板,說︰這是藝術。而竟然還有一群支持者衝出來,指手劃腳的吩咐人別企圖定義藝術,因為藝術是超然的云云。既然如此,阿豬阿狗都說自己是藝術家,有何問題?

一場屬於藝術的國王新衣式大迷惑,還未結束。

The Nok

2011-09-18

拍攝廢墟



人們喜歡拍攝風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因為山水很美,所以就要拍下來,放上網,給大家like,希望大家能夠欣賞到同一幕風光,然後,也許會讚你的眼光很美。不論你說這是記錄,還是藝術,大概這就是我們攝影的一個重要核心。而拍攝廢墟或許是個異數。

沒有人打算拍攝一個美麗的廢墟,廢墟就該是敗壞的、頹唐的、死寂的、可怖的,我們可以玩弄文字,稱這些做醜陋美、恐怖美,但本來我們拍攝廢墟,就是要發掘它不安的一面,或許有老鼠走過,也許發銹的鋼筋要外露,甚至一個殘破、骯髒而形態骸然的洋娃娃,正是我們鏡頭的追焦對象,越醜越要拍。

在一個純然追求真善美的攝影世界,為甚麼就有這一支徹底的反高潮?仿彿在攝影那崇高而堅定的定義之中,替它補上一段矛盾的光譜,偏偏攤放出來,正好又豐富了攝影的層次,拍攝廢墟是一種既反叛卻又和諧的主題。

或者,因為廢墟是人類活過的最好證明,正因為我們出現、活著、離去,才留下這個廢墟,廢墟不是一團雜草,不是一拉朽木,而是我們看得出家居的痕跡,卻找不到完整的一磚與一瓦,我們知道這裏有人種過花澆過水,到今日卻荒涼得容不下一點點生命。陰森,正對照本來的陽光,破舊,是反映原來的朝氣。

從新生到死亡,中間到底發生過甚麼事?人離去了,一些他們曾擁有的美好事物,卻被留下、發霉、變臭,為甚麼?廢墟是一本最龐雜的故事書,不單是視覺上的3D立體,還加進了時間軸在照片裏頭,成為了真正物理意義上的4D攝影,是的,越舊越壞,我們越喜歡。

所以真的要歸類,廢墟攝影大抵不應該是風景攝影,因為我們不是為了拍攝任何環宇風光;也不是藝術攝影,因為我們並不打算呈現甚麼關於美的概念;嚴格起來,應該是紀實攝影,因為我們所拍攝的,是回憶,是歷史,是一段段有關被人遺棄的故事。

The Nok

2011-09-14

玩語言的藝術

「說話」真是很奇妙,只要更改一兩個字詞,就可以弄得一些欠缺思考能力的人團團轉,陷在迷宮內走不出來,也可以簡單地秒殺某些看起來很精彩的辯論,用得適當,就可以輕易打敗別人;即使不用,也能悉破所謂思維陷阱,打個漂亮反擊。

例如「太」這個字,真是非常好用,因為任何形容詞只要加上一個「太」字,就可以馬上變成貶義,別人也無法反駁你。老師鼓勵你︰「多讀書對考試有幫助呀。」你想他回不了嘴,可以這樣答︰「讀得太多書就不好啦。」是的,他沒有辦法反駁你,因為讀得「太多」怎樣想都是錯的,「太」本身就是一個物極必反、只會是錯的形容。

「太有營養」「太有錢」「太漂亮」「太健康」,只要加上一個「太」字,甚麼人都會呆一呆,一時間也無法反應過來。當然,冷靜過後或者有人會想到,其實你有責任去找出「太與不太」之間的界線,讀幾多書才算太多,幾多才算剛剛好,這樣就可以從迷宮裏走出來。但大多數人都懶於思考,因此這個字的無敵之處,就在於你可以補充一句「不要太認真好嗎?」結果連這個責任都省卻了。

萬一角色調轉,你就是那個老師,面對同學說︰「輕鬆點,別太認真好嗎?」你唯一的選擇不是去弄清楚何謂「太認真」,而是反問︰「認真點,別太輕鬆好嗎?」這樣就對了。

然後另一個就是「總之」,遇上任何討論,只要你懶於回答,或找不到任何理據去支持自己的說法,「總之就係咁啦」,這就是必勝法,或至少立於不敗之地,因為「總之」就帶有結束的意思,所以討論到這裏你就是最後的發言者,結論由你來做了,懶於思考的人都會當你贏了,而對方妄圖再補充一兩句,都似變成垂死掙扎。

對付這個詞語,你也只能夠在他未說完這句「總之香港就是有地產霸……」之前,你馬上插一句「總之香港就是沒有啦」,搶先結論出來,於是對方就會無話可說,因為「總之」是不邀請任何質疑的,不需要問理由,總之就是這樣。

還有一個就是「正一垃圾」,甚麼時候用?就是當有人要評論某些東西,例如衣服品牌,izzue、I.T.、uniqlo之類,你只需要簡單說一句「正一垃圾」,就可以講完。人家問你︰「甚麼地方令你覺得垃圾?」回答當然是「垃圾就是垃圾,全部都是」,非常有型又好像品味出群,別人也無法捉到你甚麼痛腳。

所謂「垃圾」就是不值評論、沒有討論和欣賞價值的東西,是非常極端而又很常見的形容詞,「這個人正垃圾」「這個國家正垃圾」「政府正一垃圾」「這番言論完全是垃圾」,說出來連舉證的責任都不需要,難怪這麼多人喜歡用這個字。真的,上一趟fb,你會發現用「垃圾」作為形容詞的人非常多。

怎麼回答?問他有甚麼東西不垃圾,無論是世上甚麼東西,無論最後他標準有幾高,馬上回他一句「正一垃圾」就可以完結。由始至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不二法門。

The Nok

2011-09-13

自以為了解教育

之前寫過一篇〈屬於超人的勵志〉,理所當然引來一些喜愛電影《3 Idiots》的人的反感,因為對他們來說,這電影是恰當地回應他們對教育的不滿、對考試的忿恨、對求學的浪漫情懷;而在我看來,這電影的價值觀不單脫離現實,還對現實作出不合理的批評,所以有衝突是理所當然。

在香港幾乎人人都受過教育,亦受過教育的苦,所以一呼百應,眾口一辭就要批鬥教育制度的不是,問他們意見,甚麼人都敢拋下一句「香港教育制度是失敗的」,問有甚麼失敗,不外乎都是那幾個答案。

不用你補充,我也知道公開試有諸多不夠好的地方,例如考試成績不能保證個人能力,甚麼「高分低能」是常有的傳聞,雖然到底有幾多人是這種,又有幾多人是低分高能也沒有統計,或者只是一兩個例子就被無限放大,但這種批評是常見的。而另外一個批評就是「考試只是製造失敗者的遊戲」。

好像很言之成理。問題是我們到底對考試有甚麼期望?這個期望是否合理?事實上考試正是為了製造失敗者,因為有很多人本身就適合失敗者這個失份,追星、網癮、機癮、吸毒、逃學、欺凌、隨便懷孕、對世事漠不關心,大批大批這些本來就應該失敗的人,在公開試中失敗,有甚麼問題?

是的,有些人很努力,或在其他地方有才華,因此考試是「埋沒」了他們。這個批評在今日還成立嗎?考試零分,可以轉報毅進,可以轉其他文憑,還分分鐘可以繼續升大學,然後我們就說大學學位貶值、大學生英文水平參差,例如陳易希,不少人還沾沾自喜他的會考英文不及自己,還批評這是對學位的侮辱云云。

更有人浪漫的以為,考試無法反映一個人對學習的熱愛,所以是錯的。很簡單問一句,同樣看醫生,同樣動手術,你希望看一個執照考試合格的醫生,還是一個熱愛學習的未註冊醫生?同樣是起樓,你相信一個熱愛建築的工程師,還是通過了公開試的工程師?這個世界根本就是如此現實,無法量化的知識,有甚麼用?

現實的教育遠遠不達理想的目標,例如在普及教育制度下我們投訴個別差異被忽視,這是永遠都正確的,四十個學生有四十種興趣,文理商體育藝術音樂,甚至有更多人根本沒甚麼興趣與嗜好,個別差異永遠都存在,請問要如何做?答案是,普及教育根本不是用來照顧個別差異的。

有差異其實應該另找出路,但有人說公開試扼殺了學習的動機與時間。這個批評更慘烈,說得好像公開試支配了人生,問題是這樣嗎?不用看別人,看看自己,今日你已經脫離了教育制度,請問你在空閒的時候會做甚麼?閱讀?求知識?聽講座?還是像那些所謂家長,茶餘飯後糾纏於張柏芝與謝霆鋒的離婚故事,又或是齊齊追看《金枝慾孽》與 《溏心風暴》?沒有了考試,到底大多數人還會不會學習?

好啦,學校為了迎合你們對萬能教育的期望,開了七千個興趣班,之後你們就投訴這是怪獸家長下的產物,失去了空閒時間,也就沒有了童年,還沾沾自喜當年看過很多很好的卡通片,今日的細路只懂得甚麼陀螺。然後你又說甚麼學習不是興趣班,是一種環境的潛移默化,但有錢父母才送得子女去歐洲遊學,很不公平;然後政府資助綜援學生去迪士尼,你又說這是浪費稅金,你自己都沒有去過。

教育最好當然是不計成本,每人有專屬的優質導師去發掘、引導他們的潛能,然後讓一個人在不斷的學習之中成長,最後既有專長,亦有通識,個個都是熱愛學習,盡展所長。不計成本,這種想法不就正正是浪漫派的態度嗎?「錢從何來?我理得你,總之全港中小學生,都應該受這種教育,否則這個制度就是失敗啦。」講完。

The Nok

2011-09-11

中秋節快樂

(圖片來源)

到底有沒有「中秋節快樂」這句說話,我是很懷疑的,因為中國是沒有清明節快樂、重陽節快樂或是端午節快樂的,我們的傳統節日,是中國悠悠幾千年綿綿不絕災難史之中的幾幕慰藉,就像TVB廉價的長篇劇集裏,有幾節總會提到一家十幾口,齊齊整整,平平安安,圍著飯桌聆聽祖父的教誨,然後又要上戰場了。

戰禍連連、天災不斷、皇室昏庸、奸臣弄權,這就是我們倒背如流的中國歷史,節日一直都是憂國憂民、遊子思鄉的喃喃併發之症。「床前明月光……低頭思故鄉」,是的,中秋所賞的月,正是代表思念,所謂人月兩團圓,恰好暗示我們總是不太完整,不是「三家姐呢?」,就是「唉,不要再說了」。中秋節快樂,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xx節快樂,應該是從西方搬過來的口號吧?聖誕節的聖誕樹、聖誕大餐、聖誕老人、聖誕禮物全都是快樂的玩意,甚聖誕歌都可唱「普世歡騰」,不論你信教不信教,到了聖誕節,或你改名為性誕節,在這麼西方的假期裏,人人都快樂。

新年快樂?中國人的農曆新年正式來說,是恭喜發財,新年快樂又是老外東西 "Happy New Year",沒有煙花、沒有通宵倒數,農曆新年是中國人又奢望走運的一個日子,好不容易捱過寒冬,寄望今年多點收成,卑微的願望,完全是一個被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民族意志,是背後沉重得「新年流流,死死聲」都是禁忌的日子。

到底「中秋節快樂」是何時開始的呢?也許就是雙黃蓮蓉月誕生之時,自從榮華 (又或是其他?) 將月餅變成商品,變成一種類似於聖誕禮物的東西時,中秋節有救了,因為消費就導致快樂,快樂就好,至少不用再哭哭啼啼的提醒你︰中國人還未團圓。現在還有冰皮,還有更多不相干的東西都叫做月餅,雖然畫虎不成,但也算進步。

團圓不好嗎?好,要是你團圓了喜歡的人,而不是一大群跟你不太熟悉,卻又喜歡說三道四,又或是經常佔家人便宜,卻說甚麼血濃於水的所謂親戚,團圓又有甚麼所謂?但既然要團圓才見得面,不就正好反映這些人根本沒有見的價值嗎?不見面又不會怎樣,為見而見,為圓而圓,還叫大家中秋節快樂,有沒有甚麼比這更諷刺?

The Nok

2011-09-08

殘廢

人生裏有很多可怕的事情,變成殘廢是一種。但無論殘廢如何可怕,當看見一個傷殘人仕積極樂觀、生活快樂又自在的時候,其實也並非如此無法理解,不是不可思議,甚至,假如大家的人生剛好對調,大概結果也會差不多。為甚麼?因為我們沒有誰會覺得,自己少了雙翅膀是很傷殘的事,也不會感到自己沒有尾巴,人生就玩完了。

傷殘的關鍵不在於狀態,不是說你只有一隻手,或看不到東西,於是人就會變得很可憐,正如我們不曉飛也無法用鰓呼吸,沒有人會覺得很可憐一樣。因為我們自出生起就懂得運用自己的身體去生活,我們甚至有了健康的標準,也懂得利用這個身體來獲得快樂。

沒有腳很不方便?對啊,平時進地鐵只要三分鐘的樓梯,坐輪椅可能要用上十五分鐘;但有沒有人投訴過,小鳥飛上山頂只需要三分鐘,我們卻至少要三小時,很不方便?其實真正的可怕不是狀態,而是轉變︰先天的殘障,人類可以適應,甚至和我們的分別只是一種「性格」,但由有變成無,才是可怕。

也許因為我們缺乏想像力,所有自然行為例如視覺、聽覺、步行之類,太過直覺與本能,所以我們不能想像沒有了的話,到底會如何;又可能因為我們習慣了無視傷殘的人,殘廁只是一種方便點、空間大點的廁所;甚至,我們視傷殘有如退化,我們比較進步,他們過於落後,在社會豐裕的時候還可以照顧他們,社會一旦窮困,這些人大概要被淘汰。

不過,傷殘的人依然可以活得快樂,或是調轉說,如果他們活得快樂,也不必驚訝,也沒甚麼好勵志,畢竟大家的目標是不同的,正如他們一天準備做的事情就只是A至C,而你就是A至K,以不同的期望過活,同樣可以快樂有甚麼好出奇?

看得見的傷殘,可以活得很快樂,因為他自己、其他人,早就會調節對他的期望,一個小孩子能夠交齊功課就可能很不錯,但一個成年人工作如果只是交齊功課,就是可悲,同理;至於看不見的傷殘,才是人世間、社會裏真正可憐的人,例如愚蠢與孤僻,這些都是沒有法律保護,沒有人會理會你的殘障,甚至你都不覺得自己有問題,於是結局為已經不適應社會,還背負著令人失望的罪名,雙重可憐。

這樣算來,人類有太多殘障是看不見,甚至為了維護尊嚴,又或僅僅為了方便,所以我們還稱之為「個性」,例如愚蠢、幼稚、固執、孤僻、貌醜、矮小、肥胖,這些在社會裏只能淪為箭耙的缺憾,卻全算到當事人的頭上。當然天生的還可以適應,後天慢慢變成如此的,正是三重痛苦。這就是現實。

The Nok

2011-09-07

女兒總會離去



見工時,人事部那位大姐喜歡問︰「你希望在此公司發展到甚麼階段?」根據大家習慣了的見工心理戰,少不免會猜度對方想要甚麼答案,如果留得太短,會被視為無心加入,如果留得太長,又可能被視為欠缺上進心,而且野心這麼大,這個人還是請不得。至少三至五年吧?但說到底,一間公司並不可能盡力栽培一個準備要走的人。

父母就是例外,又或者,是的,父母本來就不是一間公司。前一晚我把天晴放在大腿上,我望著她,她也望著我,笑得很甜,然後我想到她有一日就要離開我。這一日也許是二十年後,或者是廿五年後,又或者十年後,人在心卻早已不在,這是現實。她留在我的身邊,這些日子會是長,抑或是短呢?現在看來是很遙遠,但將來回望今日,肯定有如眨眼一般。

不過或長或短都不是問題,因為生離死別是定律,誰都不能改變,他日天晴離開我,其實有如我昔日離開了父母,只是角色轉了。所以時間不是問題,而明明感到難過,卻要主動去把這個 ending 攻略出來,這才是問題。

我們不但要把「女兒獨立成人、離開父母」攻略出來,還要一絲不苟,花盡心力,就為了讓她早一點獨立,早一步成人,教她行路,導她說話,帶她上學,然後如果她太早拍拖,就怕她壞了學業無法獨立,如果她到了時間依然單身,就怕她找不到好的伴侶又無法獨立。雖然「離開」是一個不快樂的ending,但「離不開」卻是更加痛苦。

那些甚麼看見女兒嫁出去,然後眼泛淚光的情景,你問「到底是傷心抑或開心?」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因為這是一個註定要以眼淚作為結束的故事,天下間有千億對父母,而我們都是笨蛋。

看著大腿上的天晴,她傻傻的笑,很依戀,但其實依戀的是我不是她,我看到自己正走上一條依戀自己女兒的路,以她的快樂為快樂,以她的成長為成長,無法自拔的從來都是父母自己,又或者,因為我們看見自己走完一半的人生,在她身上,似又重新活了過來。

The Nok

2011-09-06

妒忌

妒忌是人的常態,因為「我」是透過一連串欣賞與認同而建造,失去了這些根基,失去自信,恐怕生存下去的價值都搖搖欲墜,所謂「何必有我」其實就是失望的最終點,所以人要妒忌。

在朋友圈中,他擅長唱歌,而且聲線還有點像陳奕迅,每次出去唱k他都受到邀請,嘛,免費參加演唱會似的。反正受歡迎,他就表現得謙恭有禮,點歌都總會你推我讓,不爭mic,因為,只要他唱,別人就會聽。然後,圈子裏多了另一個朋友,唱得比他還好,而且聲線更似陳奕迅,既生瑜,何生亮,陳奕迅沒有一首自己跟自己的合唱歌,所以從此不知所措。

只不過是一個隨口的例子,打籃球、踢足球、讀書、遊戲、外表、身材,每一樣你感到自豪又驕傲的地方,總會有一兩個比你更好的人,然後除了妒忌,我們可以做甚麼?

有如一團火,妒忌可以成為進步的強大動力,找到一個對手,無論是砍掉重練自己的強項,在原點中重新成為最佳,追上他,把妒忌的火炬交到他手上,然後超越他,今次待他妒忌自己了;又或是承認對方的優秀,然後在另一個領域之中從新開始,一個人能夠爬到頂峰,理所當然具備某些成功特質,把它挪移到第二個項目,因為你可以在另一個世界跟這個對手平起平坐,脫離妒忌。

這是一種fair play的快樂,不服輸,在人生遊戲裏成功與失敗不斷交替,很快樂,當一個人領略得到,恭喜,你是成年人。為甚麼年輕人沉迷偶像?而且獨自享受都不夠,還要一人至少找一個對象來喜愛,這才算得上快樂,為甚麼?因為追星、追劇、追潮流,這些不是競爭,不需要妒忌,堂而皇之的各花入各眼,不用處理妒忌之火,這就是所謂的純真友情,直至第一次公開考試。

放榜了,你開始明白甚麼叫做妒忌,而且是惡質的「見不得別人好」,開始抱怨上天的不公平,開始以為人家的成功來自於邪道,開始忿恨那些比自己好的人,無端不喜歡人家的好運。這就是轉捩點,到底是約束了妒忌轉化成動力,抑或縱容妒火,從此活在黑暗裏酸溜溜的,只求別人活得比自己差,就看今朝。

怪不得別人,選擇寧願別人比自己差,是一個不能自拔的網,再也沒有驅動力去享受人生,有如遊戲開了金手指,不死身、無限復活,不是你變強了,而是你把遊戲改成垃圾,你親手把它毁掉,於是你砰啪一聲,把手制丟掉,浪費一生。

The Nok

2011-09-05

所謂持平



不知道由誰開始,每個辦報紙、搞雜誌、寫評論的人都掛著一個口頭禪︰「持平中立」,仿彿不這麼高舉一種奉為新聞業的金科玉律,就不算為入門。所謂持平中立是甚麼意思呢?如果這是指寫東西時,實話實說,不會因為身處何種團體就先下結論,再找理據,亦不會對事物未認識先批判,說話依靠證據與理由,那麼,這不過是作為一個「人」應有的態度,有甚麼好高舉?幾時美國總統選舉時,奧巴馬的政綱是「支持說誠實話」或是「讓座給孕婦」?

但既然那麼基本的做人道理都要高舉,煞有介事,也許他們要做點甚麼了不起的?例如有些人就喜歡所謂「對話」,視自己為一個平台,還喜歡「各打五十大板」,這邊廂邀請了民主黨上來說幾句,那邊廂就相應要有民建聯的代表,這邊廂邀請了同性戀者,那邊廂又要找個反對的人補充觀點,這就是他們口裏的持平中立。

這麼做,嘮嘮叨叨的一大堆,萬一議題是地產霸權,幾乎就要全世界都打五十板,又要請地產商,又要請大小業主,又要請租客,還要請公屋戶,全港人人都要說幾句,才算得上持平 ── 為甚麼這樣迂腐無稽?因為單單是取材,就已經不可能持平。

即使是 Google 這種純工具都不會「持平」,在搜尋器打個字,也是根據瀏覽量來排列,而 yahoo 就更赤裸裸的收錢先排,持甚麼平?全世界有上億個網站,誰做得到人人平等?空洞而幼稚的口號,在一本只有十幾頁的所謂學生報上,正好刮他們一大巴。當然,他們至今還未清醒。

有甚麼好持平?在一個荒謬的世界裏充斥著歪理與歧見,而且不分團體階層,愚民就佔上大多數,事實上某些意見根本連放上檯面也沒有價值,有甚麼好為他們開一格?評論,所謂對事不對人,1+1 = 2 是不論數學教授還是小學一年級答對就對,沒有甚麼好持平,因為他是民主派,所以就要找一個建制派的,這不是中立,這是弱智。

事實上,民主派這個身份也不代表甚麼,民主派的人可以反對民主,正如數學教授可以計錯數,身為編輯,最可憐的就是欠缺分析與批判的能力,人家說甚麼都照單全收印在紙上,一聲不吭,所以才要各打五十大板讓人們自己互片︰既然只是把一直上演的各說各話、各懷鬼胎重覆一次,我為甚麼還要翻閱這種美其名為「對話」的垃圾?

沒甚麼好持平的,無論找誰上來,說了甚麼話都好,狠狠地批評,挑出毛病,提出質疑與例外個案,不需要有立場 ── 唯一的立場就是理性 (rationality),這才是辦報的價值,如果根本從來都沒有想法,就算有都是邏輯混亂、謬誤成癮的話,算吧啦,請返去玩你的 happy farm。

The Nok

2011-09-04

是誰在殺 blogger?



也許是我過於老派,所以對於甚麼才算為 blogger,始終有把標準的量尺。

例如我在最初的半年,還不敢告訴人我是個 blogger,頂多是說我嘗試寫blog,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幾時就會想到放棄,然後隨手就將一個 blog 關閉掉,回到自己很舒服很無責任的 facebook,繼續玩無聊的 online 小遊戲,而不去努力實現一個 blog。

一個 blog 就像網上的一個肉身,blogger 就有如靈魂,互聯網早就有太多已經死去的 blog,肉身仍在,靈魂卻早已消失,無緣無故,忽然就只剩下一堆文字與圖片,繼續在某一處漸漸腐敗,成為搜尋器上的太空垃圾。

畢竟 blog 就該代表一套想法,一種看待世界的觀點,一列在網上發聲的形式,既然如此,也就是互聯網上該視之為一個「人」的單位,例如《車窗望》,就是眾多網頁裏的其中一個人格,跟別的 blog 不同,「他」有自己的想法,當你在google 打一條問題,或者就會參考到「他」的看法。

也因此 blog 的關鍵正正在於「想法」,youtube 是沒有想法的,google 是沒有想法的,facebook 也是沒有想法的,它們只是單純的工具,或者會有 policy,例如18+ 的不能上載,但是你問它「今天 18+ 的尺度合理嗎?」它們理所當然不會回答你,這就是工具而不是 blogger。

所以甚麼才叫做 blog 的衰亡?人人都在宣告 twitter、facebook 已經殺死 blogger,其實真正的兇手,是 blogger 自己,因為是他們放棄了「擁有想法」的權利,成為了廣告公司的廣告面、潮流連結的轉載頁、中學老土教學書的網上版、討論區口水的覆述者,這些就是 blogger 之死的真正原因。沒有想法,只有商業、轉載與平庸的思想,跟facebook 的share 有甚麼不同?如果沒有,為甚麼我還要浪費十幾秒開你的blog?

有些更離譜,只不過是公司的「最新消息」和「公告欄」,都敢自稱為 blogger;有些只是生活上無聊的呻吟幾句,甚麼「今天,鬱悶,晴」又一天,亦自稱為 blogger;然後根本三個月才更新一次想法,可有可無,也自稱為 blogger。真正使 blogger 衰落的,是我城空洞無物的群眾,沒有想法,只有起鬨,還膽敢出來派卡片讓人以為有甚麼風格之類,這是不是無知加自戀的一種極致?

The Nok


2011-09-01

祝女兒快高長大


因為我生得矮小,每年生日,朋友們給我的祝賀都是「快高長大」,習慣了,這是現實,所以我也把同一句祝福送給和我差不多高的人,禮尚往來。唯一沒有祝福的,就是我女兒。

不知不覺,女兒天晴已經四個月大了,第一日的感覺,是的,依然就像是昨天。說快不快,因為每三小時一次餵奶換片,每日都要洗衫、清潔、處理大小事務,充實到好像有點折壽,聽聞以光速飛行的話時間會變得很慢,大概就是這種;說慢其實也不慢,因為忙碌之後回首過來,原來一家三口的生活已經開始習慣,始終是關關難過,關關過。

每一對父母、老人家對孩子們所許的願,都是「快高長大」,我明白的,因為這個時候她還是太過無助,有甚麼需要的說不出來,遇上甚麼問題也無法自行找到答案,無時無刻都需要我們的關注,而且,我們還每一天提心吊膽,恐怕遇上甚麼事,她大不了。

而我不說,就因為「珍惜」正是當下,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將來,不是把美好交付於幻想,而是面對生命的奧秘與奇妙之時,凝視之,這才是對浩瀚宇宙的最佳回應。而更重要的是,當「快高長大」這句祝福轉移到女兒身上時,所代表的,正是我在衰老之中。

匆匆幾十年轉眼而過,大多數父母只顧著渴望兒女的快高長大,就混然忘卻了自己的步步衰老,不知不覺頭髮斑白,卻欣喜子女長大成人,這種以生命換生命的過程,是人們所易於忽略的。然後,很多人發現子女變得很快,有代溝了,不理解了,還道是世途變幻莫測,實際卻可能是沒留意自己變老,就像我們察覺父母的衰老帶來遲緩、頑固與愚昧,而我們走在同一路上。

我都會害怕變老,因為年老或許意味著智力的衰退,最可憐的蠢人,就是連自己蠢也不知道的蠢人,而我將會變成如此。以前我們常常抱怨父母的不理解,很快,我就失去理解子女的能力;以前我們常常抱怨父母放假寧願睡覺,很快,我只想每天都睡覺。角色改變了。

The Nok


2011-08-31

萬人又怎樣


今個月《車窗望》瀏覽人次超過一萬,沒甚麼好慶祝,雖然是新高,但我預感接著就會回落,而且數字這回事從來都像意頭,信則有,不信則無。更重要是,有千萬個「唔知車窗望up乜」的讀者,倒不如有十個真正的知音人。所以看到 Facebook 裏居然有 fans 喜歡車窗望,早就足夠。

但「一萬」在數字上確是特別的,因為在萬之後,便是億了,甚麼十萬、百萬其實都是轉以萬作為單位,萬就是一個概念︰「非常多」,十萬就是十個非常多的意思。也許「億」本來就不是古人會用的東西,古人有甚麼東西可以過億呢?萬就已經是極限的邊緣。

所以我們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為甚麼是萬一而不是千一、百一、億一?就是因為萬就等如非常多,但在非常多的可能性之中,即使只有一個可能是bad ending,即是所謂萬一,但小心的人依然會非常小心,這就是萬一。又例如「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己過萬重山」,萬重,即是非常多重,非常多到一種地步是概念上的,是超越物理意義的多,不用數,因為意境就在於無限。

人生有幾多個萬?雖然我後年幼的時候,跟同學玩,不外乎都是扮龍珠的鬥氣,你說你有九千氣,我說我有一萬五千,然後你就七百萬,我就二千億,之後就鬥長氣,甚麼我有「9999999999999氣」之類,這就是我對於「萬」的認識。說起來不外如是,當利是錢拿到手上,我才真正體驗數量的感覺,例如拿著1000元紙幣,對於零用錢只有五蚊的我來說,就是重量,於是,萬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概念。

人大了,萬就算不了甚麼,成為了實數,可以掌握了,再也不是一個想像的概念,是能夠數出來用得到的數字,貶值了。又或者,因為打麻雀少不了要由一萬打到九萬,用得太習慣,所以變得平凡。由語言的實在,變成了生活的實在,甚麼都是真實的,幻想破滅,既然如此,有幾多人來過《車窗望》又有甚麼重要呢?

The Nok


2011-08-29

接班



看著一代王者阿仙奴,作客曼聯慘負 8︰2,內心實在很激動,想不到前一場曼城大敗熱刺 5︰1,原來只是頭盤,曼聯的血洗大屠殺才是主菜,對於很多人來說,尤其是阿仙奴球迷,甚至是第三方球迷,都會感到有點心酸。畢竟,阿仙奴始終是值得尊重、有歷史的班霸球會,參加聯賽是為了爭標,現在看起來卻似是護級。

任何球隊都有高低起伏,西班牙班霸皇家馬德里,上年球季初一樣嘗過 5︰0 慘負於死敵巴塞隆拿,而季尾卻可以勝回一仗奪得西班牙盃,足球就是這樣,一場算一場,落敗當然不高興,也少不免帶點羞愧、遭受奚落,下次有進步就可以了。

然而這次有點不同,因為大家看到的不是一次失敗,不是踢得不好,而是看見阿仙奴是從根本地不夠班,比起對手低了不少於一個層次,感覺就像用上一班學界校隊,對抗職業的冠軍級選手,無論技術、拼勁、信心都無法比較,一次又一次的低級錯誤、技不如人,令人無法相信這就是十幾年來一直在聯賽與歐冠都有不錯成績的強隊。簡單說,這是阿仙奴的墮落,而事實上,在陣中的也沒有幾位仁兄能讓人記住名字,他們徹底地不是我們認識的阿仙奴。

當中涉及很多問題,包括球員與球會的利益、領隊雲加的策略、整體巿場的走向之類,但對比起身處同一聯賽,面對同一巿場的曼聯,這裏出現有趣的問題,也就是費格遜所廣傳的強項︰新舊交替,也就是所謂「接班」。

接班是一個普世的問題,所有機構和團隊都會遇上,困難之處在於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接班?例如大家都是右中場,如何能夠傳承下去?能夠上場的右中場只有一個,除了旁觀,新人根本沒有真正受到督導的機會,然而強隊到底又可如何承受新人在一個位置上的失誤呢?放手交給他,帶來挫折,不放手,又無法傳承,甚至我們懷疑亦相信,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傳承任何別人的位置,經歷、心態與智慧的差異,期望所謂「接班人」從來都是妄想。

一旦這樣確定,似乎事情就豁然開朗,因為我們不是在找接班人,而是新陳代謝,以不斷更新的形體迎向不斷改變的現實,這才是接班的真意,企圖複製自己的成功,甚至否定自己的時代會過去,至終只會帶來失敗。是的,老是回味自己寫得好的文章,正是失敗的定義。

The Nok


2011-08-27

問人生的意義

有些人知道朋友讀過哲學,就會喜歡問他「你覺得人生的意義是甚麼?」你可以從他的眼中知道,他所期望的答案是那些有型金句,例如「人生就是虛無」、「人生就是快樂」或是「人生就是一次航海」之類,然後大家就可以來所謂思辯一番,又所謂探討甚麼叫做人生之類,實則是沒有交集沒有營養的快樂無痛苦大吹水。

稍為喜歡認真回答問題的人,會先皺皺眉頭,然後長嘆一聲,說「這個問題太複雜……」之後大家已經不想聽,因為這就代表動真格,是甚麼甚麼主義,甚麼甚麼大師的理論溝起來,然後理所當然是「沒有答案」的回覆,很沒趣味,把一場快樂的吹水殺死了。

為甚麼這麼一條簡單的問題,會這麼難答呢?單單是這一點就很有趣了。其實原因在於,要回答問題,我們首先要知道這條問題在問甚麼,更準確來說,其實問的時候我們就要知道期望的是怎樣的答案。比方說,有人問你「一加一等於多少?」聰明的你就會知道,先要搞清楚他在問IQ題,還是在問數學題,如果是IQ題,答案可以是王、田甚至11,如果是數學題,當然是二。

「人生的意義」這個問題,看起來很嚴肅,很有價值,但換轉問「一條蕉的意義」呢?如果我們問「蕉生的意義」,就顯然變得非常古怪,「為甚麼一條蕉生下來,要有意義?」這個可能是大多數人馬上想到的疑問,對啊,一條蕉生下來,由青色變黃色再變黑色,最後死掉,這就是蕉嘛,有甚麼意義不意義?真要為它加個意義,就是給猴子和人類吃吧,很方便的生果,但顯然這個「意義」的概念已經不同了。

既然談論蕉的意義是如此無聊,為甚麼我們必須要談人生有甚麼意義呢?甚至乎很多人已經察覺,人就和蕉一樣,生老病死,就是如此,無論為它加上甚麼意義,全都像是勉強加上去,是為本來無意義的事強加一種意義。因為人不同於工具例如鎚,鎚就是為了某個目的而生,形狀大小材料全都為了某個目的而結合而組成,所以談論「鎚的意義」很有意義,但談論人呢,就怎樣都似穿鑿附會,無法令人滿意。

但是就這樣否定人生並無意義全屬虛無,卻又不妥,因為我們都太清楚,千萬人午夜夢迴,一朝驚醒,不外乎都是疑惑到底半生勞碌所為何事,「意義」一詞幾乎是我們畢生追逐的答案,跟蕉的意義不同,香蕉自己並不會焦慮,它照樣生老病死,一代接一代,生生不息,人卻可能會自殺。

也許是語言的錯,因為每當我們煩惱「人生所為何事」之時,似乎就等於問「人生有甚麼意義」,但其實或許只是一種語言上的近似,其實我們人生所追求的,並不是意義,而是某種滿足的動力,換句話說,我們應該問的不是「人生的意義」,而是該問「人要如何消除空虛感覺」,兩者是不同的。

因為當我們努力工作中、快樂旅行中、與伴談笑中,並不會出現空虛感覺,也不會時時伴隨著「意義」的問題,因為這些事情自己本身就說明了它的意義,完全豐富了我們的狀態,成為我們「自身」,就如同蕉一樣,自自然然的生老病死,不會有疑問。相反,假如我們將人生以一種查問工具功能的方式,來問人生的意義,看起來make sense,實際上是問錯了。

The Nok


2011-08-26

丟掉舊東西

你何時會丟棄舊東西,例如舊衣服?

每個人都會有過去,而舊東西就是裝載記憶的容器,一件衣服,某年夏天一個青年康樂營的 t-shirt,很普通的料,很普通的設計,十年了,你還放在櫃內。今日可以仿製、重造,但永遠不是「這一件」,變黃了,發霉了,其實你一直沒有再穿過,當日你留它下來,以為可以「粗著」,但其實你根本不捨得。因為這件 t-shirt,代表了暑假那幾天,你遇上的那個人,年少無知,互有好感卻始終沒有踏出下一步,三日兩夜,見過十二面,說了八句話,你全都記得,是你心底裏的一段永恆回憶。

又或者是那件中學校服,畢業了十年,你還未丟掉。其實大家早就各散東西,在大學之後,不論是生活圈子與社會層級,大家都各有不同,有的當了公務員,有的成了全職媽媽,即使記念冊寫著「萬里長城長又長,我倆友誼比它長」的字,都幾乎褪了,但這件校服,你依然留住。中學時期的純真回憶,是對友情的眷戀,對愛情的憧憬,對未來的幻想,這一切在今日看來已經全然消失,唯有這件校服,好像以某個形式使你與它們連繫起來,失去的真我原來還在。

所以無論搬幾多次屋、轉幾多次工,有些東西我們就是不會丟掉,好像舊衣服,我們不會再穿了,不可能再有用,或者有人請你捐出去吧,讓非洲某個人使你的衣服復活過來,在地球的另一端繼承它的生命,但我們就寧願放在櫃裏。其他都可以拿走,唯獨這幾件,其實就是我們自己的血與肉。

但萬一有天,無論是無可奈何要騰出空間,或是心血來潮想清走舊記憶,你把舊衣服掉了,放在垃圾袋內,讓清潔工人抬走、放上車、從此消失在你的家室之內,你發現,原來也沒甚麼大不了。甚至掉轉來說,我們就像褪了一層皮,從過去的包袱中成長過來,以更輕快的腳步迎接將來,忘記與放下過去,未做之前是沉重的,做完之後是簡單的。

為甚麼有些人可以一枝牙刷,一個水樽,就從亞洲步行到歐洲再越過非洲?他們沒有家室?沒有過去?沒有承擔?看起來電波少年從來都是傳說,是電視機裏的節目,是一種幻想出來的浪漫,很不現實。但如果我們試過放下過去,丟掉只是用來回憶的事物,其實這一切不是奇蹟,世界上真的有放不下的事情?沒有的。

The Nok


2011-08-23

想拯救港大,請放棄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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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的大學鬧劇裏,最有趣的一句,莫過於港大校長徐立之說的︰「香港大學已經不是香港的大學,而是中國國土上一個國際大學。」有趣在於坦白,無可奈何在於坦白得過份。

你說堂堂百年大學,向中國政權獻媚,是,又如何?說實在,這位校長比香港人更香港人,他知道甚麼叫做原則,然後原則是可以用來賣的,他知道甚麼叫做形勢,然後形勢是用來跟隨而不是扭轉的。香港大學在他的手裏,就像冷宮裏的妃子,「終於等到中央的寵幸,飛黃騰達看今朝」。既然如此,為甚麼還保留國殤之柱?正如今日很多香港人所想,這些是籌碼,是用來交換更高賞賜的籌碼,就像很多人心裏所認定香港反叛精神的真正價值。

你知道社會裏的人,是如何評價大學生嗎?尤其是那些高呼口號的大學生?幼稚。每年幾多畢業生從校園走出社會,成為了民望甚低的政府裏的人,成為了中港兩邊走的成功商人,成為了地產商的人,成為了親中團體的人,每一年都帶來相同的問題,昔日投入參與社會運動的大學同學,今日加入了他們所敵對的人,甚至變成他們一樣,為甚麼?大學生啊,你太幼稚,這是因為他們見識過人類真正的惡意與誘惑。

你想說你也明白?就讓徐校長告訴你,香港大學早已變質,已不是昔日那傳說中孕育革命烈士、知識份子的殿堂,而是一間待價而沽的歷史建築,在權力面前,這只是政治的工具,如果你真的想堅持那屬於香港人的核心價值,例如言論自由,你可以選擇轉校,甚至直接退學。這就是惡意與誘惑。

你說你要堅守在這裏,因為香港大學有她優秀的本質與傳統。如果你所說的傳統,就例如孫中山的革命精神,那麼你更加需要放棄香港大學。滿清政府268年,中國帝制5000年,任何一個都比香港大學更有歷史,更有傳統,而孫中山就是要推翻它。校長親口證實港大跟隨了香港的變化,大家都是北望大陸,臣服於中央的政權與金權,小小的香港只是踏腳之石,港大不是港大,如果你要保衛港大的精神,就唯有帶走它。

但你不會。在社會的惡意與誘惑之下,港大學生不會放棄這個學位,即使嶺南拒絕了政治獻媚,而嶺南亦收你做學生,你也寧願留在港大;如果港大收了你的弟弟進醫科,就算你幾討厭地產霸權,你都不會叫他reject offer,別進甚麼李嘉誠醫學院。因為沒有了港大學生這個身份,你甚麼都不是。不要整天說「香港人甚麼甚麼」,就說學生自己,既然你在利益面前你會妥協︰「搵食姐」,為甚麼徐校長不能「搵食姐」?根本香港人,香港大學,學生與校長,一脈相承。

每年幾多同學,跟隨學長出去喊口號、悼六四,然後在社會裏經歷過「搵食艱難」,終於就學會了找個好靠山,中央政府一手硬一手軟,香港早就不是1989年的香港,大潮流全世界都要給面子領導人,無論你如何不願意,就算美國也得給中國好臉色,她從來都沒有否認過中央這個政權,也不會在領導人訪美時要求平反六四,更何況你?下次到習近平,歷史會一再重演。

你可以用腳投票,選擇放棄港大,這是拯救港大的唯一辦法。然而你不會,並且在不久的將來,你會感激推你進後巷再禁錮你的那位公安,「信我啦,局長冇呃你既」。

The Nok


2011-08-22

塞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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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塞車,是最焦躁的事,無力、無知、無預見,三大令人最痛苦的元素集結在一起,雖然我們早知如此,即使我們坐在車廂內安然無恙,就算我們預留了時間給塞車去浪費掉,遇上了,還是叫人焦慮不止。

無力。似乎塞車是世界上所有國家的死症,無論如何努力,政府總是無力阻止它的出現,更何況是坐在車廂裏無權無勢的我們?在這個層面上,上天還是公平的,不論我們坐的車子值多少錢,不論我們有幾多年駕駛經驗,在塞車的時候,大家一樣都只能呆在位上,望著前車的屁股乾乾的等,無能為力。

無知。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為甚麼會塞車,大家只是看到前車停了,兩旁的車都停了,後來的車也跟著停了,你夾在中間動彈不得,新聞不會說,電台不會講,我們軟禁於公路的正中央,甚麼都不知道,只知道等待。但是,即使知道塞車原因又如何呢?難道可以改變大家的命運?不可以,但似乎知道了,至少心安理得。

無預見。等待是痛苦,而無終點的等待更痛苦,漫長的車龍,無動靜的死寂,一分一秒的流逝,塞車的痛苦在於沒有人知道何時會完,更不知道在哪一個彎位就是塞車的死結。好不容易終於等到越過塞車的死位,豁然開朗,有時卻連塞在哪裏都看不見,只是忽然就通了車,連這個知情權都被剝削,心理不可能平衡。

這是等待愛情的一個隱喻與終局,在愛情路上遇見塞車的人,總是焦慮、無助、不安,我們無力去改變現實,無知愛情為何總是出現在wrong time wrong space,更無預見何時死結將解,甚至是否有解的可能性,愛情的悲劇總是忽爾而來,忽爾消逝。

你所愛的人已有愛人,因此你只能等待。你想把你的愛意說給對方知,但你害怕這會破壞他此刻的愛情,讓你背負罪名,而更重要的,是你懼怕他根本對你的愛無動於衷,他只能對你投以憐憫的眼神,這些殘忍的事實,叫你寧願無止境的等待。

但要待到何時呢?你內心的某處渴望他會分手,但你的罪咎叫你不敢承認,從而被動的、旁觀的忍受漫漫寒冬,他每一次facebook update你都看,他每一張照片你都追踪,你希望找出蛛絲馬跡叫你唯一的希望出現曙光,但這一切不過似是繼續懲罰你的愚昧︰誰叫你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到最後,某一天,你忽然沒有了愛他的感覺,是你放棄了?還是他改變了?我們甚至連愛情消逝的原因都不知道,總之這場暗戀的煎熬就從世上蒸發掉,你終於獲得解放,然而,留下了永遠的遺憾。

The Nok


2011-08-21

批評與被批評

接受批評是很困難的,畢竟人是有尊嚴的,到了某個年紀,我們才驚覺自己身邊再沒有批評聲音,人人都在讚你,或至少大家都客客氣氣的。

也難怪,因為我們自己都經歷過,那些人說︰「請來批評我,我很樂意接受意見的」,然後我們天真到以為是事實,真誠把話說出來之後,就後悔了。也許是自我防禦,他們用上比你的批評多幾倍的內容,來解釋他的問題,無論是社會的錯、環境的錯、別人的錯,總之不是他們的錯,還不讓你離開,非得要你認同你的批評是錯了,要打從心底理解並欣賞他,才以懷疑的眼光目送你走。所以我們後悔。

又或者,批評過後換來一輪沉默,他的眼神閃過叫你心寒,雖然他過後堆滿笑容,貌似誠懇地感激你的意見,還不忘補多一句「希望你將來繼續提醒我」,然後你發現莫名奇妙人生多了一個敵人,被人處處針對,身邊還忽然流言四起,從來與世無爭的你無辜放在刀口之上,直至你被人鬥地主般鬥倒了,才在暗角處發現某人偷偷在笑。

然後人們還發明了一個新詞「抽水」,總之任何人提出任何批評,就會有些奇怪的傢伙就衝出來,叫你「不要抽水吧」。令人疑惑,抽水本該有「乘機、順便、偷偷地」的意思,但既然批評是如此直接清楚,卻用上一個鬼竄的形容詞,大概想法就是想將批評形容為一種道德敗壞,既然是狗輩行為,自然可以不理。

另外,當然少不了動不動就用「道德高地」來反擊,某人勸你「不要偷東西吧」,你就要反擊「你憑甚麼站在道德高地上批評我?」既不回應偷東西是對,還是錯,就直接對別人的動機作出質疑,然後整個對話就以罵戰終止。這個以前談過,不贅。(連結)

老師教我們要接受批評,但怎樣去接受呢?教得很差。例如老師會叫你分辨「善意批評」和「惡意中傷」,其實兩者之間有甚麼分別呢?當一個批評,要透過批評者的動機來辨別高低,就已經錯了,好心可以做壞事,壞蛋可以說出真理,這麼顯淺的道理連老師都可以弄錯。畢竟即使是死對頭,他也有權一矢中的把你的問題點出來。

「不!惡意中傷是指那些罵你是豬的人,他們只想你失敗,所以不會鼓勵你。」批評就是批評,只有說得對的批評,與說得錯的批評,既想得到批評,又想要獲得鼓勵,這世上有沒有比這更難的事呢?人越大,心靈卻越來越軟弱,比起小孩子更需要得到人的認同,違背了自我感覺的良好就不得不暴走,人還真是可悲。

當然,提出批評的人要具備看穿問題的洞察力,又要具備說出精要問題的語言技術,而接受批評的人不單要有廣闊的胸襟與自信,又要具備恰當的理解力兼舉一反三。兩個人,四個條件,全都是可遇不可求,物以罕為貴,難怪老是出現甚麼「建設性批評」或是「意見接受態度照舊」之類,愚蠢的人畢竟佔大多數。

The Nok


2011-08-19

生活態度

曾經何時,使用 iPhone 作為電話,被稱為一種「生活態度」。無論是諷刺又好、真實感覺都好,此情不再,因為你上了巴士,前排那十三四歲的初中妹妹,旁邊抽著兩袋舊橙的大嬸,後排穿著白色小背心的老伯伯,巴士一開,大家都拿出 iPhone 篤篤篤,你覺得這不是生活態度,而變成了日常用品,和一卷廁紙、一條底褲都沒有分別。

甚麼叫做生活態度?就是當年某一段時間,某一個人換了一部 iPhone,別人會問他「為甚麼你要轉用 iPhone?」其實答不上來的,因為那還是一個出門會先查清楚行車路線、與朋友食飯是傾談而不是各自whatsapp、收發電郵是在辦公室做的年代,所以那時我們沒有一個很好的理由,要換一部電話打側,屏幕就跟著打側的東西。於是,iPhone 不是一種需要,而是一種物慾,好聽一點,就是對生活的方式有要求、有風格。

所謂風格,就是選擇,生活風格,就是看你選擇一種甚麼生活,用這個社會的話來說,就是看你平常選擇買甚麼東西,例如uniqlo就是毒、Baleno就是平民、H&M就是歐洲化,之類之類。我呢?便宜就好,那麼其實就是沒有風格了。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價格最低的貨品,這裏頭並沒有所謂「選擇」,既然不是自由意志的選擇,就說不上風格。在這個意義上,那些只會挑最貴來買的暴發戶,和我一樣是沒有風格的生活。

當然,我們應該問的是,為甚麼生活 = 消費?生活有很多面向,「選擇如何使用金錢」只是眾多選擇之一,卻成為了這個世界唯一一種量度生活態度的方式,描述一個人的風格,就是看他如何用錢,買甚麼、吃甚麼、住甚麼、玩甚麼,到底他是每個月追電話、每個月換新裝、每個月儲模型還是每個月喝紅酒,就變成人們的生活風格與態度。

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描述,不是用金錢,而是用時間與心血,例如生活就是每個月雕了甚麼塑、探了甚麼長者、在圖書館看了甚麼書之類,我們就似是沒有詞彙去描述這種「風格」,來來去去都是一句「總之就是不食人間煙火啦」,總括了這些看似類近,其實相距甚遠的各種生活態度。

但無可奈何,一個自稱 Nikon Fans 和一個自稱 Canon Fans,我們很容易接受他們有不同的「生活哲學」,但一個自稱研究尼采,一個自稱研讀笛卡兒,我們只能說「咪又係搞哲學既」。同樣名叫哲學,前者的哲學是大家都明白的東西,而後來的哲學就是大家都不想明白的一回事。

The Nok


2011-08-17

弱智和反智

很多人混淆了弱智和反智,其實是兩回事來的。玩大學迎新營的遊戲,例如嘴對嘴傳啫喱、男人脫掉長褲換上絲襪在大學飯堂跑來跑去、在鬧巿商場裝作打架然後引人拍攝短片放youtube、互相考IQ題不過最重要都是用水淋到男男女女都濕透,對,這些就是弱智。

而當你冷靜地想一想,身為成年人,不錯,脫離了家長與老師的管豁之後,很free,很有空間去做很多事情,你想問,為甚麼要玩這些意淫、無謂、浪費精力與食水的所謂遊戲,然後發現,周圍的大學新生和所謂老鬼,用奇異的目光看著你,然後答︰「玩遊戲最緊要投入囉。」這就是反智。

弱智的事不怕做,畢竟弱智是有巿場的。例如獎門人,大家都知道這是弱智遊戲的大集合,每星期一次無無謂謂的冇腦大整蠱,一群俊男美女在台上受盡欺凌、嘻嘻哈哈,主持人也好、嘉賓也好,大講黃色笑話和無聊對話,全都是弱智,不過他們都知道自己做甚麼,因為觀眾愛看,他們的弱智是有價值的、計算過的。

但是大學新生在迎新營內玩弱智遊戲有甚麼意義?「識朋友囉」「融洽關係囉」或者是標準答案,顯然這是敷衍,因為如果一間公司請尊貴的大學畢業生做行政助理,然後請他們一起玩啜紫菜傳來傳去,又穿著西裝拿蛋糕掟來掟去,再跟你說︰「希望各位同事將來可以和諧共處。」有趣嗎?所以這個答案只不過是用來假裝有答案,其實根本就不想回答你。

當一個人要做弱智行為時,是很難心理平衡的,除非他很有理由去做,或是直接把理性掩掉,否則他做到一半就會感到噁心。因此最理直氣壯的說法是︰「難道年少輕狂一下都不可嗎?」大學生一邊強調自己是成年人,一邊還眷戀著年少輕狂,這是對弱智行為的最後防線,然後變成反智,當有人質疑這些行為脫離理性時,他們就反問你︰「要理智來做甚麼?」

或者迎新營只是一代傳一代的舊生欺凌行為,首先製造恐懼感,告訴新生不參加迎新營就會結交不到朋友、做不到project、學業有困難、前路茫茫;然後圍起一堵反智的高牆,要求新生們只要做,不要問,連活動搞手自己都大量輸入弱智活動,不要問,只要玩。

這是惡質的。憑甚麼說不參加迎新營會找不到朋友?身為前輩的自己,難道唯一的朋友都來自迎新營?自欺欺人。然後做弱智活動,說「最重要投入」,背後的計算很可能只是搞手自己爽,看到新人被舞來舞去、女孩子被潑到濕透、大玩不文盡情性騷擾,參加者從何而來投入的理由?從來沒有,但不要問,這就是反智。

別的學系也罷,哲學系如果都走上這一條路,嘿。

The Nok


2011-08-15

《父子》,好看,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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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郭富城的《父子》。大概有人想問︰「好唔好睇?」但我相信你不會有興趣問,假如你和我一樣,有個類似的父親;當然,從來有沒有類似的父親,這種「好/不好看」的問題,都不值得去問,這麼簡單就總結掉一套兩小時的電影,和背後以百日計的製作付出,很低水準。

硬是要說,那麼電影肯定是不好看的,因為用兩個小時去看兩個令人氣憤的男性,怎麼說都不是快樂的事。

郭富城,誰人都看得出他只是個拒絕長大的小男孩,單細胞、不反省、反覆無常、性格懦弱,作為一個人已經不合格,更遑論那丈夫或父親的身份。這種敗類人渣見得多,真正叫人氣憤是那種毫不徹底的性格,耍壞,壞不透,求好,做不到,一邊看一邊我們會想,你要嘛痛痛快快做個壞蛋,要嘛痛悔前非變做好人,但郭富城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只是慢慢沉淪,一事無成。

吳景滔,作為兒子在電影裏似是受害者,大抵有人會同情他,特別是慘被母親楊采妮拋棄後,還要淪為小偷,更只是父親的工具,從來沒有被重視過。然後,當他去到母親的新居,親臨那截然不同的優渥環境,就算盲的人都知道楊采妮活得比過去好得太多,而這時候,這個兒子,卻是叫母親「回去」父親身邊,這麼一切都明白了︰吳景滔與父親一樣,女人只是附屬品,一切以自己的快樂為中心,更是父親下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患者,不值可憐。

真正的大團圓本應該是兒子離開父親,好好做人,由他自己沉淪,跟母親過一個正常的人生,但這兒子卻做了錯誤選擇。所以幸好,楊采妮,三個主角唯一做得對的人,徹底跟過去說再見,即使再見兒子,都不過是表面上說說「跟我吧」,沒有執著,最後得到幸福結局,是勝利者。反正就算她「回到」郭富城身邊,只不過是繼續縱容一件垃圾。

其實兩個男角的壞結局,自己找來,為甚麼要感到不快?因為他們和普通人太相似了,我們身邊的人,盡是這些性格,不高不低,做錯了不會認,認了不會改,改了又改錯,這就是絕大多數人的寫照;最最不快就是,我們自己不多不少都沾染了這些性格,還替自己開脫說,這種生活還不錯,然後想把有決心找到幸福的人拖下水。這麼寫實的故事,這樣赤裸裸的一面鏡子,你說,怎麼能夠說為「好看」?

電影在郭富城投河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那個甚麼兒子長大後想找回爸爸,又如何如何的,是多餘的,是寫給那些「大團圓結局情意結」的人看,因為故事早就足夠完整。至於那些focus 甚麼與楊采妮或林熙蕾激情畫面的人,對,你自己睇AV睇飽吧,不要說自己在看電影。

我的父親替自己開脫的藉口是︰「當你做人阿爸,你就會明白。」現在我也為人父親了,依然都是當年那一個想法,要明白一件事,不必等到自己成為阿爸就可以明白;會有如我父親一樣想法的人,這就是他們那種結局的原因。

The Nok


2011-08-14

數學和愛情

找伴侶本來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們相信生物學家那一套,總是根據DNA只會選擇最好的異性,那麼肯定不會世界和平︰最漂亮的人會充滿苦惱,天天都有人找上門、不停騷擾、不斷找碴;不是最漂亮的那絕大多數,就會整日怨天尤人,深深不忿。所謂結婚,只會淪為無可奈何的排序選擇,大概不可能出現所謂恩愛夫妻,性交與繁殖才是唯一命運。

還好,因為愛情這種糊裏糊塗的精神病,無法解釋,就結果來看,每個人最後總能夠找到匹配的人,而且感覺良好,皆大歡喜。終於,男女的匹配以愛情作為包裝,愛情使我們總想門當戶對,使世界大致和平。

每個人都像有一個分數。在街上我們遇見男男女女,很刻薄,但就是會讓人覺得,對哦,那個女人似是五十分,身邊的男人也是差不多,很匹配;這邊那個美少女厲害,有九十分,旁邊的男仕也不賴,八十幾,很好很好;噢,這個男人如此醜,只值二十分,但拖著個六十分的不錯女士,是搞了甚麼錯?

對的,有時好像搞了甚麼錯,在我們不斷替那些一對對評分之時,總會帶著一種美學上的標準與平衡感,強烈的對比與反差,使我們混身不自在。因此我們需要能夠圓滿的答案,例如男人的分數不只是外貌,而是外貌 + 才華,無論才華是指賺錢、技能、知識都好,一個外表差的男人加上不錯的才華,就當匹配上一個外貌不錯的女人。我們心理平衡了。

所以愛情的公式就是︰男外貌 + 才華 = 女外貌

會不會有種情況,是女人有外貌以外的東西搭救,就像男人一樣呢?除了身材,大概沒有了,那些甚麼溫柔呀,體貼呀之類,或者有幫助,但外貌就大概決定了她們的 grading,在那個 rank 之內,女人可以盡力而為,只是似乎大局已定。由公式所決定的愛情,是不是令人很沮喪?我們以為愛情是自己話事,殊不知還是由自身條件所限定了。

但有時我們會發現男人不但沒有外貌,更沒有內涵,怎料依然可以成為情場勝利者,永遠都得到一些別人覺得過高層次的女性,是甚麼原因?正如太多愛情專家所說,這是所謂「自信」,無敵的口才、滿滿的自信,將這個男人提升不只一個檔次,所以真正的算式是︰

(男外貌 + 才華) x 自信 = 女外貌

自信是有加乘效果,假設男人本身只有30分,有自信的人將分數乘 2,就可以得到 60 分女人的愛,沒有自信的人乘 0.5,最後只能得到 15 分的女人。這條算式就是我們的愛情。

似乎還有一個隱藏分數,在女人那邊,就是所謂萌屬性,這個沒有普遍性的,只是碰巧你有那個屬性,萌倒了某個男人,在分數上看來可以增加。不過這些還是不確定的,畢竟二次元世界的女人個個都眼大大面尖尖皮膚白白,萌屬性當然很萌,但能否應用在現實世界還是一個未知數 y。

無論如何,那個超越了遺傳生物學領域的「人人有愛人」現象,總算用數學解釋了。

The Nok


2011-08-12

食騷擾

性騷擾成為刑責的理由,是甚麼?

這個問題有點怪吧?因為非禮呀、強姦呀,不用問,都知道是非常嚴重的罪行,而性騷擾看起來比較輕微,但本質既然相同,理所當然要負上刑責,問,就是多餘。不過雖然是刑事罪行,依然有很多很多走在性騷擾邊緣的行為出現,例如講黃色笑話,這幾乎是人際社交裏不能避免的話題,分享閃卡,在陳冠希事件中無日無之,只要有人反感,這就是性騷擾。

顯然「性」並不是罪責中的重心,「騷擾」才是,讓女仕們感到不快,這就是罪行了。當然整件事情裏會有很多疑點,例如女仕們可以這一刻很快樂,回想過來才有不快,這樣入罪會否很無辜?又例如同一種行為,拍一拍膊頭,人的外貌,會成為犯法與不犯法的關鍵之類。而更重要是,性反應幾乎是男人的反射動作,看到性感美女就「扯旗」── 是的,我是要用上這種粗俗的字眼,因為這種反應只是正常健康生理的直接回應 ── 被視為騷擾,是否對男人的歧視?

不過,這些都留給法律專家,畢竟要是我的妻女遭人性騷擾,我也會毫不猶疑要報警的。比較讓人在意的是,如果性騷擾的關鍵在於「強逼他人接受」,那麼是否該有「食騷擾」?例如每個人的母親都有種根深蒂固的觀念︰阿仔總是未夠飽。

「食多條菜啦!」「生果唔飽肚既。」「飲多一碗湯咋嘛!」每一個有愛自己的母親的人,都會經歷過這種「總之要把全檯食物都吃下去才算孝順」的階段,這也小事,更可怕是當你真的盡孝了,媽媽會說︰「啊!原來阿仔你咁肚餓,下次我煮多點。」差不多要暈了。

不想吃,卻逼你吃,這不是食騷擾,又是甚麼?又有沒有試過,你不想吃青椒,別人硬是給你吃?你已經把其他都吃完了,少吃幾塊青椒,又會有甚麼問題?沒有的,世界上並沒有一種營養不良是由缺乏青椒而引起,但別人硬是逼你吃,甚至有一天全部菜都有青椒,就像你不想聽黃色笑話,但每個男人都講,這不是侵犯又算甚麼?

但兩個騷擾之間的不同,或者你會說,性那個只有騷擾人的爽,但食那個呢,沒有人爽,而且對於被騷擾的人是有益啊 (至少在媽媽心想)。即使退一百步,承認強逼了人不再偏食,是有點爽,但這遠遠不是我們心裏判罪的程度。

另一種更接近於性騷擾的食騷擾,莫過於有人在非午膳時間,大家都餓到暈的時候,忽然拿出他那剛剛買來的麥當奴,非常香,非常吸引,這不但強逼別人引爆食慾,而且食物顯然絕不健康,在別人不情願的情況下,強逼他人吸入催化飢餓感的氣體,這顯然是食騷擾,是種罪行。在二手煙都構成刑責的香港,二手食物氣味,怎麼不會成為罪行?

The Nok


2011-08-10

匿名

「匿名」是一種非常心理學的課題,無論是示威者強烈的暴動傾向,或是互聯網口不擇言的真我文化,都深深吸引著人們的注意力,這種與自己關係極大的心理現象,令人覺得非常不安。

整個關於「匿名」的研究之中,「去個性化」大概是相當核心的概念︰匿名,沒有人知道是誰幹,於是一個人的人格就忽然不再作用,我們過去所累積下來做人處世的態度、原則與信念,在這個所謂人在明,你在暗的時空之中,消失殆盡,剩餘只有當下的情緒與慾望,所以在暴動之中、在網上討論區之中,盡見醜惡 ── 而這些人平常可能都是謙謙君子。

因應每一個 Blogger 的性質,可以設定留言的門檻,例如允許匿名、必須有名字、必須有google戶口不等,為甚麼?因為匿名似乎總是不理性留言的起點,名字不單是一個代號,而是一個人之為人的最基本狀態,沒有名字的人,仿彿連性格都沒有。當一個人留言卻不留名,似乎說話裏就不再重視邏輯與論據,甚至有時連語法都沒有,只有粗口。

但匿名還是有價值的,所以這裏是允許匿名,畢竟每一個人都有不理性、不講論證、只講情緒與感覺的一面,當一個人只能夠以日常社交的面目說話時,有所保留是理所當然 ── 始終,要求所有人都思行合一是不切實際的,讓大家暢所欲言,更能符合語理分析的最最基本要求︰針對事,不針對人,所以一句話是對或錯,與發言者是匿名或是著名,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

也因此,也因此,我格外珍惜那些不必要,卻依然會寫下自己名字的留言者,無論是真名的「Tony Chan」(亂作的),或是假名的「杜拉格斯」,當一個讀者用上一個名字,雖不是必然,但的確代表他是以某種理性來說話,是一個具備人格與性格的思考與發言 ── 情緒與欲望的發言並無問題 ── 而這種理性對話,特別值得欣賞。

當然,一個人要發甚麼言,無論匿名或實名,他都可以做,不過願意打上一個名字的人,就是令人感覺良好。而最重要是,回覆起來方便多了。

The Nok


2011-08-09

每日一篇太快

那些每天都連載的寫作人很厲害,雖說質素會參差,但批評之前,畢竟自己都要經歷一點,才有資格說甚麼話,否則連自己都站不住腳,就很可憐了。因為這樣,《車窗望》初期的目標就是要每日一篇,做得到的話,才感到自己算得上平起平坐。然後,覺得太快。

太快是指每日一篇的速度太快。有些人不喜歡重看自己的創作,無論是繪畫、雕塑、照片、文章、錄音,凡是自己的作品,一旦完成,就忽然會感到害羞,很難去面對這個面向的自我,害怕見到自己的手筆、聽到自己的聲音,甚至恐懼看到自己的面孔。而某些人則相反,喜歡反覆細嚼自己的創作,在裏頭從新發現自我,與過去的自己對話,我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每日一篇速度太快,今日完成了,幾乎馬上就要準備明天的材料,要即刻觀察身邊的事情,思考有甚麼值得寫的沒有。不是沒有時間重讀自己的文章,而是幾乎沒有空間再重新推倒作品,然後仔細想想有沒有甚麼可補充、可反駁、可對話的地方,總之就是,忘記了自己寫過了甚麼,這種創作的生活,很異化。

過去半年的文章數字,大概等於去年全年的總量,很難說質素是不是下降了,但連同 Photoblog 的文章,加上生活的勞碌 (主要是每半小時就要處理女兒的情況),自我的感覺很薄弱,明明生活裏發生了很多事,社會上出現了很多問題,互聯網中有不少值得討論的話題,但思考的機會少了,每日一篇,開始變質成為了限制自我對話的枷鎖。

或許這是創作的必要瓶頸?又或是創作的無謂障礙?這算不算一種成長的必要迷罔?是的,這兩星期以來,我是有感到點點迷失。本來想在《時地人》上寫一兩個故事,大概一星期寫一次也好,都做不到;打開了 blogger 的空白欄,又總是沒法整理出完整的文章概念。

難過?沒有的,倒是開心遇上了這種修行才會遇到的牆壁,這代表我是修行中,《車窗望》於我來說還是充滿了挑戰性,或者我需要的,是花一天時間,把這幾百篇文章重讀一次?

The Nok


2011-08-07

有些事不需要知道

從 Facebook 裏可以看到很多東西,例如一個人的智力。

一直都有許多女孩子喜歡在 Facebook 上,寫一句半句沒有頭沒有尾的說話,有點感慨,帶點憂鬱,好似每個人都是林黛玉,是一個個纖細敏感的小女子。「重新振作!」「失望」「可惜愛情太遲來」「最愛的是過去式」「點解要咁?」「唉」「好x嬲」之類,本來無傷大雅,反正我就會直接跳過這些所謂status,挑想看的看。

不過世界上就是有些蠢人,最愛多問一句︰「沒事嘛?」「發生了甚麼事?」「為甚麼呀?」這就是明明白白的昭告天下,你這個人真是蠢到不行。

很簡單,一句話,既然你不明白,那顯然就不是在說你,不是跟你說,亦跟你沒一點關係,否則你應該會明白,又或至少她會直接告訴你,但沒有。這個時候衝出來問她「發生甚麼事」又期望得到甚麼回覆呢?最可能的回覆,就是沒有回覆,因為從一開始她就不打算跟你說甚麼,因為你不是她想傾訴的對象。

所謂愚蠢,並不是「不知道」,而是連自己「沒有資格去知道」都不知道,還要寫出來告訴全世界,更進一步就是自以為在表達關心,其實不過成為了別人眼中與口中「可憐的狗公」,因為你當人家女孩是寶,那句甚麼「不舒服」,哎,這不是獻殷勤的好機會嗎?但在她的眼中,你只是連回覆一句「嗯」都沒有需要的蒼蠅,非常悲慘。

或者有人想責怪那些女孩,有事沒事寫甚麼林夕式歌詞在社交網站呢?如果不是寫給群眾看,就寫在自己的日記,或直接message某君啊,害得觀音兵們盲盲的就這樣獻醜,而你又不耐煩,何苦?但是這個問題問錯了,只表示你不懂甚麼叫做「自戀」,因為自戀正正需要觀眾,在林黛玉們苦苦自憐的時候,說一句「so exhuasted」,已經是享受,她只想心中那份清單裏的哥哥,來 like 一下,送她一首 youtube 上濫情的歌,一句更沒頭沒尾的勵志說話,而不是你。

所謂智力,就是知道世上有甚麼事,連知道都不需要。

The Nok

2011-08-06

偶拾,不再

「偶拾」是靈感的一種來源,甚至可能是靈感主要來源。如果創作只能夠依賴作者內在的智慧、經驗與想像,大概每個都會早夭而死,所謂長做長有,不太可能。唯有在世途上遇拾,才能夠喚醒沉睡的心靈,進行創作。

在街上拾東西是快樂的,這是一種浪漫的邂逅,遇上,沒有原因,應該說,只能任由我們去幻想出一個理由,例如就是要我好好地愛惜這個從天而來的東西,好像是沒有選擇的命運,也因此是天註定般的戀愛宿命。

例如落葉。落在地上的,總是被遺棄的葉子,好的還在樹上,壞的就掉了下來;但事實是,好端端的葉子無緣無故就落入凡間,卻總是會發生的,滄海遺珠,就是等待一個願意慢慢逛街,細細留意到它的人,拾起來,壓成書籤?印為標本?抑或拍照留念?這就是偶拾。

每個人小時候對於街道總有一份幻想,例如會在街上拾到大面額紙幣、引發奇異經歷的萬字夾、印有絕世武功的秘笈或只是遇上生命裏最難忘的愛情。而至少,我們可以拾到樹葉,每一塊,都是不同的。

不過偶拾並不存在於我的城巿,這裏的政府,這裏的居民,都有潔癖。道路要掃得乾乾淨淨,甚至樹木最好都是少落葉、不發黃的,街道越來越乾淨整淨,只能夠通車通人。更進一步,我們的所謂新巿鎮、模範巿鎮,就從根本上否定了行人路,因為我們從此只需要在商場與商場之間的天橋來回往返,所謂「從天跌下來的偶拾」,永遠鎖在故事書裏。

還有沒有偶拾?這個年代,我們都躲進了互聯網,寄意在這個更廣闊的世界裏邂逅靈感。成功嗎?我們一方面被資訊所淹浸,太多了,既無法冷靜處理每一個訊息和圖片,不能持有穩定水平的目光去檢測每一樣擦身而過的事物,甚至害怕取態,畢竟更好的永遠都在前方;而另一方面,越來越多人只能成為一件工具,一件轉載的工具,不斷把別人的創作搬來又搬去,死板而呆濟,卻竟然有很多人 like,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The Nok

2011-08-05

我是 dining



我吃飯是很慢的。每一次跟朋友食飯,當我進食到一半,想起一個有趣話題,把食物吞下,清清喉嚨,一看,才發現原來大家已經食完,全都在等我,而大家早就習慣了。

對於這個情況,我會解釋為「因為我是 dining,而其他人呢,只是 eating」。你說語言多麼神奇,只要換個字,整個自我感覺就變得非常良好,完全不會因為要別人等待,而感到任何不安內咎;相反,正正因為 dining 才算得上高貴與享受,所以才要堅持這種速度、這份態度,做個好榜樣。

的確呀,即使是朝九晚六的工作,中間總是有一小時的午飯時間。為甚麼是一小時?因為排除了等位與等上桌的時間,我們至少有三十至四十五分鐘來完成午餐,這麼說來,那些只用了十至十五分鐘就把飯吃完的人,其實是把食物與生命壓縮了。如果採用跳躍的心靈雞湯式邏輯謬誤來解說,就是他們沒有活在當下、珍惜生命,匆匆把日子活完,然後就懊悔。所以我是 dining,而他們是 eating,不同層次的。

關於這件事情,不錯,跟陌生人吃飯多少會有點尷尬,因為在我們的社會裏,午膳是人際交往的一部份,甚至是關鍵的起點。高級的人是先打 golf,而我們這種平民,是先食 lunch。即是說,如果約一個準合作伙伴出來午膳,而真的專注吃飯的話,顯然就是全錯,「食不言、寢不語」是假的;但如果邊進食,邊傾談,人家卻早早吃完飯正喝餐飲,而我還有大半碟放在枱面,小半碟仍在嘴裏的話,就很麻煩。

有甚麼辦法?就是厚著面皮慢慢食,因為唯有令別人相信,是他們吃得太快,而不是我吃得太慢,才是治標亦治本的方法。是的,咀嚼多一點,對於胃部總是有好處的,況且太凍的餐飲,無論怎麼想都不太健康,加上午飯時間的一小時,就算你再快,剩下了三十分鐘,又可以做甚麼呢?還不是坐在枱旁看著我的 dining?不如慢一點。

我覺得這種無理取鬧很有趣。

The Nok

2011-08-04

但願愛情能超越時間

如果情人問你,你愛他甚麼,大抵多數人都會不假思索的回答︰「全部。」既然如此,為甚麼我們還是特別眷戀電話裏的談情?在電話裏頭,另一邊的他總是有特別的魅力,我們如此熱衷於如此談情,三更半夜,拿著電話,抱著膝,似乎有永不完的話題 ── 即使是見面時相對無言的戀人。

也許就是思念。是思念使得電話另一邊的他,更加美好。雖然我們說喜歡一個人的所有,但擁抱了所有,就失去了空間,我們仿彿找不到可以擺放東西的地方,我們覺得說甚麼出來都無法在兩人的關係加添好意,因為所有的都已經陳列在眼前。照片、聲音、書信,這些片面的戀人,這些被剝奪了一部份的戀人,竟然因為思念,而變得更加美好,至少,我們在「他」面前,好像可以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了,不會與現實格格不入。

是思念讓我們不經不覺美化了對方,電話裏的沉默,是無盡的想像。到底他在做甚麼?他在想甚麼?他是不是一樣掛念著我?是不是有甚麼東西比我更吸引?種種不確定使你的愛慕與妒忌混在一起,卻昇華為你對他強烈的依戀,正是這種恨不得就從電話穿過去,然後緊緊擁抱著他,叫他的世界只有你自己的欲望,讓愛意不斷膨脹。

而結婚就是永遠的消除思念,我們終於擁有了對方,但建立在思念之上的愛情,是不是從此就消失無蹤?或許是的,又或許,是一個新的階段,讓我們從新發掘甚麼才是愛情,因為依賴幻想的感覺,始終還是南柯一夢,總有一天會醒過來。

例如愛情就是過去。我們在一起超過十年了,早早就不是最初的那兩個人。當年網上充滿了「個人網站」,是Geocities的功勞,我們用電話玩了幾百個那裏來的心理測驗,我們不斷地找個話題,就為了保持通話,希望永遠地互相探索對方的世界。然後,我們還一起試了很多很多新的東西,然後吵架,然後和解,那些年,我們活得很快樂。

例如愛情就是現在。十年過去了,今日的你不是當年的你,因為你的裏面有著太多的我,相反亦然,沒有這十年裏的彼此,我們根本不是今日的二人。例如以前我喜歡拿著相機,一個人就在街上找未去過的地方,今日,沒有你這個伴,我就無法一個人旅行,因為我敵不過孤獨,分享就是生活的意義,分享就是愛情。

例如愛情就是將來。下一個十年會是怎樣?今日不是甚麼紀念日,但原來思念還是有的,我已經思念十年後的你,我還在嗎?你還在嗎?但願愛情能超越時間。

The Nok

2011-08-01

如何製造轟烈的浪漫愛情?

不管女孩是如何心猿意馬,香港的男性總是太年輕就看清楚世事現實,在妳們要求一段浪漫的戀人絮語之際,他們會頂著那早熟的小肚腩,以一個看破紅塵的姿態回答你︰「浪漫值幾錢?浪漫可不可以把按揭供完?」在政治吹水上,港男可以很浪漫,動不動就說要平等自由,但在愛情上,他們問你,浪漫可不可以當飯吃。

所以,港女們早就應該自求多福,用自己的方式,去製造轟烈的浪漫愛情,方法如下︰

1) 以分手作為談判籌碼

顯然這是非常重要的戰略,尤其是未上床之前。而且只有動不動就分手,愛情的經歷才算有高潮迭起的快感,這邊廂悲痛欲絕的決斷割蓆,那邊廂皆大歡喜的破鏡重圓,重覆幾次,這種離離合合就如愛情小說一樣,是轟轟烈烈的。

而且分手的好處是,會出現更多女人最著迷的「數字」。拍拖到了某個長度,就是以十年為一次紀念日的單位,甚麼「相識1000天紀念日」是不可能的,所以呢,一年要分手幾次,那就可以經常都有「重新開始第100天紀念日」了。萬一遇上個痴心長情劍,妳說分手,他偏不走,那也一樣有戲好做,因為這就叫做欲斷難斷、藕斷絲連,在愛情路上的拖拖拉拉、分手說愛你,一樣浪漫。

2) 拍拖如拍戲

有甚麼浪漫得過愛情電影?沒有,所以拍拖必須要有觀眾,因為被眾人所圍觀本身,就是浪漫與激情,英雄救美、甦醒之吻都必須有人吶喊助威。於是呢?甚麼都要放上facebook,第一次搭同一架巴士、第一次共同進食心形牛扒、收到對方的LV手袋,都必須要昭告天下,引來一百幾十個like與羡慕,這就如同銀幕上的浪漫。

而更重要是,那些穿心裂肺的爭執、宣泄和冷戰,都必須用facebook一再表現,在群眾面前痛罵男友,然後引來群眾的聲援,這就是轟烈,讓觀眾能夠緊貼每一分每一秒的劇情發展,為男女主角的誤會而緊張,為他們的對戰而擔憂,更為最後一幕的家好月圓而快樂,成為銀幕情侶,本身就是浪漫到不得了。

沒有第三了,因為這種港女朋友,真的,一個都嫌多。

The Nok

2011-07-31

甚麼是世故?

所謂世故,就是有些說話,你知道不應該說、說了沒有用、不說會更好,因此你不是不敢說,而就是「不說」。

慎言是古老的教訓,因為遠古時代有所謂言靈,即是深信「說話」本身是帶有魔力的,例如咒語,不用跳舞不用築壇甚至不用在地上劃符號,就能夠改變這個世界,帶引出風雨、移動石門、令人死亡;又例如發毒誓,仿彿說話就能夠印證人的誠信,萬一背約,冥冥中就有 somebody 根據誓約來執行懲罰,說得好像誓言是有推動鬼神的能力。

但放在今日這一切是否變得可笑?誰會真的相信口頭承諾?雖然法律會重視人的說話,科學家亦相信所謂催眠與暗示,但顯然沒有人會認真看待「天打雷劈」,更不會有人怕被詛咒「生仔冇屎忽」,所謂「芝麻開門」亦應該只是聲控科技的產品之一,而且算為低科技。

然而說話依然有它的力量,例如它可以傷害人,這種傷害甚至無法痊愈;它也可以建立人,某些鼓勵的能量可以延至一輩子,所以慎言始終還有它的道理。不過,這種貌似是道德的誡律,到了我們某個年紀,就變成與對錯不再相干,而只不過是「世故」。

有些說話不應該說。曾幾何時,我們以為只要事情是對的,就應該說,例如既然應該分手,就該說出來,給大家痛快的一擊,然後原來一件事情在未說出來之前,是有另一種狀態,叫做待定。所以別人犯錯、食物難吃、課堂很悶,只要不說出來,大家依然能夠為不可知的結局忍耐下去,苦等到轉變,因為這些問題都只是「有待證實」,於是世故的人,不說。

有些話說了沒有用。我們曾經以為,別人犯錯,告訴他,他就會改過。但原來一個人會犯某種錯,尤其是那種關乎常識問題的錯,關乎反省能力的錯,關乎處世態度的錯,你告訴他,是沒有用的,如果他聽得懂,其實早就不會犯這種錯。常識、反省、態度,幾乎就是一個人的最基礎部份,僅次於語言與邏輯,沒有的話就是沒有。

有些話不說更好。以往我們以為真理越辯越明,既然是對的事情,說出來就好。後來我們知道人們並不嚴肅看待真理,對人們而言,「真理」只是一個名相、一件工具,當有需要的時候,隨手就可以舉出另一些截然相反的真理來代替。於是,看見一些人自相矛盾,看見某些人雙重標準,看見那些隨意玩弄真理這種概念,不說更好,從不使自己糾纏於這種辯論之中的人,是世故的。

The Nok

2011-07-30

甚麼是成長?

成長就是街道上的店舖,你發現越來越多是你認識的,你知道它們的功能,你了解它們的運作,而且,它們與你有關。

比方說地產代理,在你十歲的時候,關你甚麼事?玻璃外牆上的一系列圖片,「高層開揚 240」、「靜中帶旺 310」、「新婚之選 195」,就算到了十五歲,依然看不明白,依然覺得不可思議,這一切是另一個世界的,是另一種語言,很神秘。

所以在那個年紀,世界是奇妙的,街道是新鮮的,平日無事走在街上,只要有足夠的好奇心,你會覺得生活真的很有趣,直至你成長。

成長了,就會明白所有事情都有它出現的理由,為甚麼會有地產代理,為甚麼有樓上cafe和salon,為甚麼有大型商場和屋苑,甚至為甚麼會有一座廟、一座塔和一個炮台,這些東西全部都是有根有據,背後都是人類合情合理的選擇與行為,從來沒有神奇玄幻的浪漫派對,換著我在那裏,都會做同一回事。

所謂「理所當然」就是成長的憑據,對任何事情都不再有多餘幻想,例如精彩的鋼琴表演,任他手指再靈巧,只要你學過琴,都知道這些並不是魔術,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模仿與練習,熟練了或記住了,就自動會這樣做,並未有甚麼真正的隨心所欲,彈琴從來不是魔法。這個世界沒有魔法,也許這就叫做解咒。

於是我們渴望旅行,因為只有身在外地,才能找回當日那一點點童年的新鮮感與好奇心,在遙遠的彼岸,似是有你所不知道的事,那些事情的出現很神秘,好像以不能理解的語言來表達和說明,那些異於自己膚色與瞳孔的人群,也許在講述與你不同的對話,想著與你不同的概念,這個世界令你興奮,旅行就是興奮。

當然,真正的成長以後,始終人就會明白,就算是白人黑人愛斯基摩人,其實大家都是七情六慾,說話一樣無聊的空洞,過著一樣平凡的生活,所做的事,同樣只是求存求愛求延續。以前聽不懂的英語節目,看不懂的英文考試文章,其實說的內容,早就在我們自己的世界重覆了無限次,只是無知使我們以為有甚麼新意思。其實整個世界都不外如是。

然後,你接受了。

這就是成長。

The Nok

2011-07-29

大缺點

不懂得拒絕,真是一個非常大的缺點,至少現在我自覺如是。

這個世界有太多問題,這個人家庭有問題,那個人婚姻有問題,還有一群人年輕無為,庸庸碌碌,白白付出不多的努力,也從未認真看待過自己的生命,遇上了問題,升不了學,找不到工,這又是問題。做人最大的錯誤,就是堅信「辦法總比困難多」,因為實踐不到的辦法,從來都不是辦法。最可憐是,你苦苦思索,想到了解決方式,卻無力實現,變成罪咎。

這個世界亦有太多有意義的事,做義工很好,買旗很好,關心人很好,從閒暇與忙碌之間是一段長長的光譜,做好自己之後,行有餘力便樂於助人,很好。不過世事卻非如此簡單,有很多事情是開了個頭,踏進門,始發現原來路漫漫,回過頭來卻又發現自己早添了不少重擔,該向前疾走,還是後退而逃?

感到不快,是因為既然已經答應了要幫忙,就該貫徹,即使身上有重擔、別人不體諒,所謂一諾千金正是因為條件不好,依然盡力而為,否則我會連自己都看不起,因為我看不起的,正是那些答應了幫忙,卻因為小小事情就隨意失約的人。

會不會因此而太忙?會的,假如希望改變身邊的環境,希望改變身處的世界,而不只是困於區區斗室與自己身旁的方圓兩米,甚至希望自己的生命活得多一點價值,就會很忙。其實「忙碌」並不痛苦,最令人苦惱的,是在「閒暇 - 忙碌」光譜之中,絕大多數的人都站在閒暇的那一邊,他們只願意照顧自己,這也是很小事,更大的問題,是一面要求別人提供服務,同時嘲笑那些忙碌的人︰「算吧啦,你以為可以改變世界?」這些人是世上的大多數,因此我不屑。

不懂得拒絕,真是一個很大的缺點,勉強自己做太多的事,勉強要求自己言行合一,既然相信付出力量會使世界美好,亦相信自己應該為世界做一點事,所以真的動手動腳,很蠢亦很傻。來吧,嘲笑我吧。

The Nok

2011-07-28

現在的廣告,就是製造恐懼,其中一個最令我作嘔的,就是 CIGNA 的保險廣告。裏頭,爸爸向觀眾自白,希望死後留下給子女的,不會是負擔,所以要買保險。這有甚麼好恐懼?為人子女就是要面對父母的死亡,都已經是最後一分 心力,還有甚麼負擔不負擔?為了賣出產品,不惜輸出恐怖,沒得救。

(這是上一篇的補充,跟今天的無關)

***

每天都在照顧初生女兒天晴,看著她日日長大,確實有趣,尤其是越來越看到她身上的人類特質,不只是吃奶和睡覺,而是不斷地成為一個「人」,這種感覺很神奇。

比方說「扭眼訓」。甚麼是扭眼訓?就是玩樂了一大段時間,很興奮,手舞足蹈,又說話又大笑,然後過度疲倦,於是哭起來扭起來。你知嘛,小孩子都是沒有體力意識的,有得玩,就會玩到盡,玩到透支,所以一旦感到疲倦,就早已是過度疲倦,於是痛苦得要哭哭鬧鬧。

「既然眼訓,做乜唔訓?」真是個好問題,是的,女兒眼訓到一個程度,就不會訓,而是先花上大量精力表達她很眼訓,其他情況都一樣,肚餓、口渴、疲倦,過了火位,便會變成情緒問題,要先好好安撫治標,才可以做下一步治本。

小孩子就是這樣,但成年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分手了,失戀了,傷痛了,其實我們最需要的,就是快樂,最需要的,就是填滿空虛內心,但情緒卻主導了所有事情,心情未變好,甚麼事情都辦不到,甚至我們會沉迷更多更多的事,與所需要的相反,我們會聽慘情歌,會割脈自殺,會喝酒與吸毒,離開快樂越來越遠。我們自稱成年人,回想起來,與懷抱裏的嬰孩又有何分別?

這就是人類。很經典的男女問題,不外乎就是男人無法明白為甚麼女人是情緒主導,大家互相哭罵了一場,當中有些事女孩做錯,有些事男孩做錯,只要說清楚,把工作分配好,這個根一除掉,所有爭執都會消失,很簡單。然而女士要男人先剪草、淋水、施肥,讓整株植物都種得心曠神怡之後,才讓你連根拔起,否則即使上面蛀滿害蟲,都不讓半分。

很煩厭?是的,心情不好,就所有事情都不好。

但是換個角度,卻是心情好,就所有事情都好了。

世界上有太多無法解答、不能理解、無從入手的問題,比方說一個貧窮的男人,處於弱勢甚麼都沒有,怎麼可能有自己的戀愛與家庭?就因為喜歡,就因為愛,女人能夠為他做盡一切,這種情緒主導,不合理,在這個荒謬的世界裏卻是如此有意思。男與女,誰勝誰負確是天曉得。

The Nok

2011-07-27

恐懼代替了歡樂

「為甚麼要參加 Photoblog.hk 的攝影班? 攝影就是要快樂。 拍攝出好的照片是快樂,看見自己逐漸進步是快樂,善用手上的器材是快樂,充份地表現自己是快樂,懂得欣賞好的創作是快樂,這就是 Photoblog.hk 的攝影班。」

這是我為 Photoblog.hk 攝影班寫出來的宣傳稿,廣告嘛,其實大家都知道的,衣食住行誰都懂得自己處理,一個廣告都不看,任何物質都不炫燿,本來就足夠生活有餘,但已不再是經濟繁榮;所謂廣告,就是製造需求的一項重工業,以「美好的幻想」勾引一個人類,變成名為「消費者」的生物。

所以根本不用問「為何追 iPhone?」「為何要換季?」「為何不繼續玩紅白機?」消費者不是為了甚麼才消費,而是消費本身就成為了追逐美好生命的常態,正如你看書,他攝影,在每一個人的眼中,他們都相信自己所做的充滿價值。你告訴他︰「你只不過是品牌遊戲中的愚昧犧牲者。」他回覆你︰「你又何嘗不是沉迷於知識份子的自我感覺良好而矣?」

製造需求,說實在,不是一個問題,製造恐懼才是。「不懂影相,你就只是糟蹋精良的器材,買了幾萬元的相機和鏡頭,卻拍出狗屎一樣的照片,還打算放上網分享?你羞恥不羞恥?」這就是製造恐懼,這種廣告,才令人作嘔。

灰甲、暗瘡、皮膚病、下體惡臭、子宮頸癌、大便出血,巴士車廂電視日播夜播,就是問你,準備好迎接一個又一個形狀可怖的疾病沒有?加上保險廣告、醫療廣告、藥物廣告,無非都是要你知道,生命無常,快付錢。連曾經宣傳明天會更好的美容廣告,有些都變質為「你醜,便要死」的中心思想,恐怖感,才是今日廣告中的主流。噁。

以往消費,就是快樂,今日消費,不過是去苦,這樣說來,金錢確實是貶值了。如果以往香港人勞勞碌碌,工作後還可以吃喝玩樂,做一隻沒有苦惱的豬,其實沒甚麼好反對,甚麼未經過反思的人生沒有活的價值,他們不在乎的話誰有資格說話?但做一隻豬不成,卻成為行慢半步就要被鞭打的驢馬,這就是經濟犯罪。

怎樣辦?問問自己,其實有甚麼事真的值得你恐懼?恐懼得你必需要有今天的薪金?

The Nok

2011-07-26

吸引了誰?

怎樣的人,就會吸引怎樣的朋友,或者換句話說,一個怎樣的人,自然會做怎樣的事,進入怎樣的圈子,結識怎樣的人群,所謂志同道合、臭味相投,顯然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就像一個毒男,足不出戶,天天都是 online game 與日本動漫,自然朋友都是同類,因為大家相處日久自然生情,和天天東奔西跑的地產經紀、街巿日日劏豬的豬肉榮、還有連卡佛制服整齊的sales姐姐,當然「大纜都扯唔埋」。

人與人之間有種磁場,叫做「喜歡」,所以朋友是有排序的,未必十分精確,但大概都會有個度量衡,這人是普通相識,那個只是路人甲,而某一位則是真正的好朋友。我喜歡你,你喜歡我,而且我喜歡你喜歡我,怎樣的人自然會喜歡怎樣的人,互相接近,越來越密不可分。

例如我喜歡有趣的人,有趣,就是指那些永遠都在看著前方,常常都會為將來做美好的想象、計劃而且準備。不是那些空口說將來要如何如何的人,而是你問他︰「最近點呀?」他會答你︰「我工作一般啦,不過最近跟朋友開始了一個網上商店,專門從韓國入貨,還認識了某某某,於是又如何如何……」這就是有趣。

有趣,就是因為那些人是真正地活著,在他們身上,不單勵志,而且永遠都帶點啟發,我可以追問︰「這些生意香港競爭大嗎?」「怎樣跟韓國人溝通?」還可以自己加入一份子來腦筋急轉彎︰「不如包裝上加點韓國風」或是「試試跟韓國食品店合作」之類,然後甚至如果自己有餘力,都可以加入,然後試試會否成功 ── 最重要是,即使失敗,至少精彩。

相比之下,太多人沒趣沒味,「最近點呀?」他回答︰「冇呀,工作一般啦,同事又如何如何、上司又如何如何、客人又如何如何……都係唔好講我喇,講下你啦。」這就是沒趣。你跟他說,不如搞搞小生意,他會答︰「下?好難架喎。」你跟他說,不如試試做義工,他回答︰「下?算把啦。」這就是沒趣。

每個人都會有感興趣的人,喜歡他們,因為你自己就想成為同樣的人,或至少,你能夠在當中找到個位置,你能夠與他快樂地說說天說說地。但是「怎樣的人,就會吸引怎樣的朋友」是真的嗎?根本現實世界裏,絕大多數的人,都被不喜歡的人圍繞著,他們沒有吸引到喜歡的人,朋友也不喜歡他,甚至我們會說︰「沒有一個人是我真正的朋友。」到底是甚麼一回事?

先不說別人,說自己,遇上不喜歡的人,我們會怎樣做?疏遠他?痛斥他?還是默默接受?遇上不喜歡的人,我們根本從不坦率,正如我們遇上不公平的事,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我們有誰會真的衝去樓上,問︰「你咁夜仲鑽乜鬼野呀?」我們懼怕衝突,害怕權勢,對於不喜歡的事不敢說「不」。

對於不喜歡的人,我們依然堆著笑容;對著喜歡的人,卻也一樣毫不坦誠,特別是,如果其他人都不喜歡他。你欣賞,你理解,但你身邊所有人都討厭他,於是你不得不跟著大伙,一起玩杯葛,一起表現不屑,因為你害怕。但其實你身邊所有人都不是你喜歡的,唯獨他是最好,他本來可以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你從不坦率,卻屈從了愚昧的大眾,是你葬送了最好的朋友。

每個人都是虛假。當我們嫌棄身邊的朋友太虛假,卻依然把他們當作朋友,或至少口頭上如此,那麼到底誰更虛假?既然如此,我們便無法根據自身真我的魅力去吸引人,只有一個虛假的外殼,理所當然地吸引了更多虛假的朋友,與大原則最終相符。做回自己,說自己認為對的說話,辦不到,所以你永遠不會有真正的朋友。

The Nok

2011-07-25

創作衝動

一個好的創作,總該能夠引起別人模仿的衝動,例如看了李小龍的電影,我就想到要學功夫,甚至相信了自己也懂得功夫,於是在家耍起套拳來,當然一不小心,打在門框上,痛到眼淚都出來之時,就知道自己在開玩笑。甄子丹、李連杰、成龍,或者是我的功夫點低 (相對於笑點),每一次我看完都想打功夫。

又例如看了精彩的小說,就會覺得自己都可以寫一篇,金庸的,倪匡的,還有其他近代一點的,只要看完了,內心受到觸動,想起故事裏波瀾壯闊的劇情,千絲萬縷的關係,還有深刻糾結的人性,總在腦內盤旋不定,困在小說裏的世界走不出來。

甚至某些故事的世界,就似是解釋了我們整個世界,科幻的,武俠的,愛情的,這些故事道盡了人世間的一切,身為讀者,仿似拿起了一部天書,於是看破了紅塵,從此我的世界不再一樣。因此有種說法,讀完一本書,你早就變成另一個人。

好的創作,就該讓人有衝動去模仿,所以我也想自己寫一個故事,創作出屬於自己的文字世界,或者有一日,可以完滿的起承轉合,帶有強烈的感情,還有人性的反思,或者能真正的影響讀者,改變一個人。這不是自誇有甚麼能耐,而僅僅是一時衝動。

但一時衝動的弊點,就是遇上了要思考的事情,就會猶如迎來一面牆,收制不及,總是狠狠地撞上去,然後衝動的熱情馬上消褪,興緻忽地而來,忽地而去,這是創作的第一關,而絕大多數人就停在這一關。

有甚麼要思考?因為這是一時衝動,所以我們只看得見最厲害的模仿對象,例如李小龍,所以馬上就要似李小龍。有沒有可能?當然沒有。因此每一個有衝動寫小說的人,最困難的心魔,就是希望寫出最好的小說。但甚麼是最好的小說?第一句已經很困難了,因為好的開始是必須的,先聲奪人幾乎是好故事的必要條件,但該怎樣寫?自白?經典對白?詩句?奇異的場境?無論怎樣寫,不是太似某名作家的手筆,就是空洞無物的浮誇,第一句就失敗了。

然後故事主線,平淡的故事當然不屑創作,科幻的卻又不夠科學底子,幻想那一邊又嫌過於扭橋、犯駁處處,但不扭橋的話就連看都沒有意思;愛情,除了寫初戀這個寫到爛的題材,又有甚麼好寫?離婚與再婚?但自己也不太熟悉兩性心境,思想還停留在中學時期的無聊幻想,要不就是網路上的港男港女小衝突,自己都覺得悶;武俠,算吧,自己甚麼都沒有學過,憑甚麼寫?而且難道又寫武當崑崙?但自己創作的話又顯然沒有吸引力。

還有主角,該拿自己做主角,還是創作一個超魅力的角色?自己做,不錯,很有親切感,很平民,但到底有甚麼吸引力呢?創作出來的,又會不會過於英雄主義,而且太過主角光環,反而令人反感?

到最後,就要問自己,創作是要討好別人,還是只要顯示自己?只是好的創作,總需要懂得欣賞的觀眾……想著想著,創作的衝動早就消褪了,這就是我們的創作生活。

The Nok

2011-07-23

女兒的課外活動

自從有了女兒,朋友就會問,打算給她學甚麼。在我聽來,這是個頗有陷阱的問題,因為在香港,小孩子報名課外活動,幾乎變成了一種罪惡,卻是種必要的罪惡。

越來越多人在口頭上反對把孩子的日曆填滿,星期一學繪畫,星期二學彈琴,星期三學英文,星期四學跳舞,星期五再學英文,星期六學第二種樂器,星期日就要參加各種各樣其他的興趣班。這種被認為走火入魔的父母群,就是所謂怪物父母,他們最害怕就是孩子太空閒,飽食終用無所用心,最後就輸在起跑線。

無論是補償自己過去的遺憾,例如可惜小時候沒有學琴,或是英文基礎打得差;又或是希望子女與自己相似,因為自己是小提琴冠軍,所以孩子至少都要有演奏級……總之這些怪物父母,就被認為扼殺了孩子們的童年,逼使他們只剩下滿滿的時間表,與及過傀儡一樣的生活。這些孩子會變成怎樣?通常都是一句「唉」。

但每個提出反對的人當上父母之後,態度卻可以180度轉變,因為他們驚覺整個世界都是怪物父母與子女。想進好一點的學校,少一點的新移民,你的孩子就必須跟別人競爭,怎樣爭?鋼琴與小提琴已經是基本,最好懂色士風,曉得曲棍球,同時又學過法文,這樣你就有優勢。怎麼可能做得到?滿滿的時間表。

再者,所謂「童年」究竟是甚麼?由朝早到夜晚坐在電視前,看著數碼暴龍與爆旋陀螺?又或是走到公園玩那堆塑膠滑梯和搖搖板?抑或是上網由youtube到facebook玩完又玩?是的,過去十幾年的暑假,到底有幾多日子是真正有意思?有幾多日子浪費在最無聊的事上,轉眼就過,換上別人可能學到甚麼畢生受用的東西,此消彼長,這樣說來,怪物父母何怪之有?

真是一個兩難,報名又死,不報名又死,的確,這已經不再是八九十年代,不再是那種「考得上大學就好叻仔」的世界,父母們都深信,未入幼稚園,人生的競賽就已經開始。這種情況,誰可以放鬆?

該怎樣選擇?填滿,就是摧毁童年,不填滿,青春只是浪費。但事實上,真正摧毁童年的,並不是課外活動,並不是興趣班,並不是額外的知識,而是對這些事一無所知的父母,與及跟知識全然脫節的現實生活。舉個例,一個孩子被差派去學琴,在香港很常見,考上了第五級,相當不錯了,但孩子的父母從未真正欣賞過孩子的音樂,而只是喜歡級數的提升。這就是催毁,催毁了一個孩子對音樂的熱誠。

香港父母最大的問題,是要求孩子學習太多只亮麗於履歷的東西,例如奧數。請問有幾多父母知道甚麼是奧數?如果孩子真的喜歡上奧數,然後回家想跟爸爸媽媽分享一下,有沒有誰會打從心裏感到興趣,然後一起研究研究?還是我們只執著於試卷上是100分還是99分?

另一個問題,就是要求孩子學習「據聞」能夠發展所謂「潛能」的事,例如繪畫,因為聞說繪畫可以發揮孩子的創造力。但假如有一日,孩子真的愛上了繪畫,父母可以讓他畫到幾多歲,然後就要上英文班代替了?又或者,如果孩子的創意真的被發掘了,很爆,父母打算怎麼辦?

沒相干、沒計劃、沒頭沒尾,就是滿滿時間表真正的罪惡之處,童年只是履歷表上的幾個附註,但真正有價值的事都被忽視。該怎樣辦?很簡單,找那些能夠一起學習、一起做的事就好。學琴很好,如果我這個父親會跟他合奏,就例如我只懂結他與Bass,那麼女兒就該學打鼓,然後夾band,這樣才是真正的課外活動。

所以,我的女兒會學泰拳,因為她可以和我在家裏對打,而且我是真的覺得自己會喜歡這玩兒,比起只能看她表演的柔道與跆拳道,這個有趣得多。而其他任何我喜歡的事,都會教她做,我喜歡讀的書,會和她一起讀,更重要是,她喜歡的事,可以的話我都會去認識然後一起學習,然後進步。真的,在女兒12歲之前,這是最好的童年。12歲之後,她還理睬我就很不錯了。

The Nok

2011-07-22

依賴奇蹟

(圖源)

我們早就養成了對奇蹟的依賴,一件產品,沒有奇蹟,就沒有價值。

例如美容,我們繼續吃麥當奴、炸薯餅、炸雞脾、又蝦又蟹、又煙又酒、半夜三更還在上網、明知化妝品損害皮膚卻不停的用,然後,我們期待買一樽藥丸,就把這一切都醫治好。

例如減肥,我們不單每餐之間食零食,還喜歡在晚飯後添杯雪糕,然後選擇餐單的時候無肉不歡,喜歡喝汽水卻不喝水,而運動則從來沒有做過,然後,我們期待用一部機碌幾下,就減了肥。

例如工作,我們沒有認真研究現實的環境,不鑽研別人是如何理解他人的付出,卻抱怨人家看不到你的貢獻,只看到擦鞋仔的奉承,於是慨歎懷才不遇;又或是只能依賴風水命理,不打算改革,只希望行大運,沒想過努力,只是求無端端發達。

例如買樓,我們看不到別人的努力,亦不想努力,希望誇大眼前的困難,好讓別人可憐你,讓你能夠「上車」,所以我們抱怨樓價高,埋怨地產有霸權,討厭高官叫你遠離巿區,不希望人家說年輕人別以買樓為人生目標,我們只想買得起樓,然後同時經濟又好,自己的薪金繼續上升,而這一切都由政府給你搞定。

例如愛情,我們不相信愛情會消逝,我們以為一切都是永恆,然後我們還說,如果有愛就能夠忍受一切試驗,例如你對他說謊話,你對他說分手,你對他發脾氣,到最後你以為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因為愛情本身就似是奇蹟。如果相戀是付出,然後對方回報,是你說一句好話,他又回一句好話,沒有奇蹟,你就以為這不是愛情。

例如信仰,我們不打算好好愛別人,不打算珍惜已經擁有的東西,不打算改變自己的心態,只希望環境隨個人的願望而改變,然後,說一句「露個神蹟我就信啦」之類,似乎沒有神蹟,這個世界就沒有神的必要。至於甚麼才算得上神蹟,甚麼只是自然現象,要相信或接受,本身就是一份奇蹟,沒有奇蹟,就沒有信仰。

如果說,現實世界就是沒有奇蹟的,只是一分耕耘,甚至沒有半分收穫,是個努力並不保證回報,不努力更加墮落無窮的生活,奇蹟只存在於父母無條件的愛,這個世界是不是太乏味?甚至連信仰都是最基礎又切實的寬恕與關懷,而不是五餅二魚和食水變酒,是不是令人太過提不起勁?

偏偏這就是吊詭,能夠接受世界本來就是現實、沒有奇蹟的人,倒能更因此體驗到生命本來就是一場奇蹟,不知道是誰忽然叫你的心臟跳起來,由蛋白質,變成一個富有情感、可以思考、饒有靈魂的一個人。生命是如此脆弱,也因此每一天都格外珍貴,而我們依然可以選擇 To be, or not to be,這正是奇蹟。

The Nok

2011-07-21

不只是懶惰

(圖源)

問到十個人,有九個人聲稱自己的缺點是懶。在全球公認最勤力的香港人之中,十個有九個都認為自己懶的話,到底怎樣才算得上勤力?又或者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勤力的人?

如果說到自己,勤力還是懶惰也不是那麼肯定,因為遇上必須要做的事,我還是會做,遇上不必要做的事,通常都沒有做。例如考試前我是會溫習的,但沒有考試呢,我就不會溫習了,因為這些額外卻並不快樂的事,我想大概正常人都不會做。這麼說來,到底這是懶,還是勤力?

肯定不是勤力吧?因為勤力就是連不必要、不快樂的事情,只要有益就會做,不高興也做,而且總不會把事情拖到最後才做,這應該就是勤力的定義。但也大抵不算為懶惰吧?因為懶惰的人總是把避免麻煩放在第一位,所以到了考試前夕都應該不會溫習,而寧願花時間想一想如何出貓,這才稱得上懶。

無論有意還是無意,人們總會把事情按兩個條件分類︰緊急/非緊急、重要/非重要。如果這個模型正確,懶人就是四個分類都不理會,而勤力的人就是四個分類都處理,普通人就是只處理既緊急,又重要的事,其他則按心情,不是嗎?

所以我猜想,其實大多數人都只是希望自己勤力,畢竟那是被宣傳為美德已經幾千年了,而間接就把「不勤力 = 懶惰」,來把事情簡單化,所以我們都太懶;雖然這個可能是蠢的藉口,即是一個人做事常常失敗,卻不想歸咎自己的智力,因此不自覺就將勤力的標準提高,將自己定義為懶人,心裏好過一點。

不過,事情還沒有完,因為我還有一個毛病,就是遇上既重要又緊急的事情,例如《車窗望》每日一篇的功課死線已到,我就寧願睇漫畫。逃避重要的事情,直至事情到了沒有彎轉的地步,於是就不得不面對必要的問題,甚至變成補救。到了這個程度,或者就不再是懶惰,而是某種人格缺陷了吧?

不過這種缺陷似乎還未有名稱,即使是拖延症甚麼,都沒有準備表達到問題的核心,如果要替這種問題改個名字,該是甚麼呢?

The Nok

2011-07-20

志願,夢想

所謂「追逐理想」,是有偏頗的,做警察、做醫生、做律師,可以是一種志願,但當歌星、當球星、魔術師、作家、美國總統,才算得上是夢想。

做警察、當醫生,有甚麼問題?問題是這些職業本身就不理想,最多你能夠在工作之餘,得到一些工作應有報酬外的回贈,而這些回贈通常都是有益於社會,也因此呢,這個職業的人能分享多一點榮譽。就例如警察,其實都是一份工作,但當上一個比較好的警察,甚至只是平庸的警察,也能夠分享到巿民的稱讚諸如「除暴安良」,或是「紀律嚴明」之類。其他例如醫生,就是「妙手仁心」,律師,就是「維護公義」,又或是記者,是「監察不公」,都是收取工資,還有公益。

但這遠遠不是夢想,因為它們本身仍然只是一份工作,所謂工作,就必須要滿足別人,尤其是上司和巿場的要求,當情況來到,在上司的命令與志願的公益之間選擇,毫不猶疑,是以工作為先,因為當這些職業的人根本都身不由己。因此會有暴打示威者的警察,有為大賊辯護的律師,更有專門揭露名人陰私的記者。所以,極其量只是一個志願。

夢想,就是實踐自我。為甚麼當一個紅歌星就是夢想?因為當上一個紅歌星,你就可以唱自己喜歡的歌,說自己喜歡的話,做自己喜歡的事,然後還要非常受歡迎,而且非常賺錢。沒有甚麼事比起只做自己就能賺錢更快樂,試問誰可以不停看《車窗望》因此收入增加?沒有。

在我們看來,紅歌星、球星與美國總統,大抵都是世界上最能夠實踐自我的人,他們擁有最多權力、能力與財力,在他們手上,滿滿是實踐個人願望、伸展自身期許的籌碼,亦具備強大的創作實力和空間,所以他們是夢想中的人,是幸福的,幸運的。也因此,所謂夢想通常都難以達到,亦以破滅為常態。

小丑只是志願,魔術師卻是夢想;記者只是志願,作家卻是夢想;只有自己話事、自己選擇如何展現、自決怎樣創作的人,才稱得上到達夢想。

而結局卻是,一切夢想都是假的,因為世界上並沒有誰能夠真正決定如何展現自己,就例如魔師必須依從魔術的技術程序,從不是隨心所欲,最多是好像隨心所欲,又例如作家似能完全用文字表達自己,但他們必須聽從責任編輯的提醒,與及受讀者的喜惡而影響。

即使最受觸目的大明星,經理人的存在似就是他們的剋星,處處牽制,處處制止,就因為他們必須依從巿場的要求,就例如香港,要扮純情、扮處女、扮單身,所謂展現自己是從來沒有出現過;或至少,是「紅」了以後就再也不能重現。

然而,這又如何?難道要控制這個夢工場製造了太多的夢,讓年輕人一個接一個投身娛樂和政治後,始知道自我從來都沒有完整過?還是我們應該堅持,他們正是最接近夢想的人,別輕言放棄,把自己的選擇權犧牲。畢竟就算跌死,他們永遠是跌得最精彩的人。

The Nok

2011-07-19

焦點

焦點,是很有趣的能力。坐在車廂,望向街道,整條街道上人來人往,年輕情侶、一家三口、師奶買餸、學生放學、文員放工、派發傳單、老伯煲煙,每一個人都在活動,整條街道都有著生命力,如果拍照,如果錄影,只不過是一場狂歡派對,沒有主角,沒有冷場,是一幕失敗的群戲。但我們能夠找到一個焦點。

就比方說路中心那一個派傳單的中年女人,當我嘗試聚焦在她身上,就似舞台上亮起一盞射燈,光束射在她的身上,身旁的路人忽然都模糊去掉,然後我就開始理解這個派傳單的人。她,是一個女人,中年的,身穿制服,正派傳單。看服飾似乎是一間餐廳的侍應,我想起來了,上車前我才拒絕了她的傳單,隱隱記得那是張雞脾一蚊折扣券,但我拒絕了。

那個女人不停地派傳單,但她手裏那一疊的折扣券卻好像沒有減少過,一直都是厚厚一疊。她重覆一次又一次地揭開著、排列著、點算著這些贈券,然後逐個路人都試試派發,有趣的是,大多數人都願意接過來。或者因為她站在馬會前,進馬會的人大抵覺得隨便拒絕人而遭怨氣,會影響彩數,因此無傷大雅的好事都會做一點,所以甚麼券都接?那麼說這個女人站對了位置。

然後有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女孩站在派傳單的人旁邊,射燈就轉移到他們兩個身上。有趣,因為男人時不時在看著馬會上六合彩的公佈欄,大抵是準備來買一發?應該都會吧,今期是三千萬啊。但怎樣做好呢?他不能帶著小女孩進去啊,因為她年紀太小了,而且那個女孩如此抱著爸爸,臉帶的笑容又這樣幸福,不斷說話,大抵都是可愛的女兒,不可以帶進污染的馬會吧?

但又有甚麼分別呢?既然父親都帶著女兒站在外頭,等的人無論是誰,都應該是和馬會有關吧?沒說錯了,的確女孩的母親從馬會裏出來,只是瘦瘦的、個子高高的,是很普通的年輕少婦,拿著剛剛買完了的六合彩,放進口袋,三個人就離開了現場。買六合彩無傷大雅?既然如此,禁止未成年人仕進入馬會,本來就是一件虛有其表的立法笑話。

剩下還在派傳單的女人。

其實又說不上是剩下的,因為她身邊一直都有無數人經過,就像剛剛某個女人穿著花碌碌的外衣,拿著皮手袋,臉上沒有一點笑容,走得非常匆忙;又例如一個只穿著白背心的老伯,典型的馬會fans,就拒絕了那張贈券,站在一旁煲煙;又或者一個似是剛下班的矮小肥女人,不假思索就拿了贈券,看了看,隨手就丟掉。

「焦點」是很有趣的是,因為射燈能夠將一個人,一個原屬佈景板的人,變成一個有故事、有人格、有血肉的真人。全篇都是很無聊的故事嗎?但坐在車廂內,就該有相襯的事要做,抽離來看,整件事情是挺完整的。

The Nok

2011-07-18

家教

說到孩子們的問題,例如他們在地鐵車廂內走來走去,在巴士上高談闊論,在大街上喝罵父母,在餐廳裏尖聲呼叫,在人群中胡亂穿插,在撞倒人之後不會道謙,人家幫他一把沒有道謝,遇見父母的朋友不會打招呼,這些討厭的小孩子,我們第一個想法就是「家教」。

為父母說甚麼話也許沒有意思,因為不合格的父母或者真的太多,沒有知識,沒有時間,沒有耐心,沒有想法,拼命賺錢卻把照顧與管教的責任都推給別人,甚至推給更沒知識的菲傭與印傭,如果這樣還能教出甚麼好兒女的話,大抵是奇蹟。但是,更大的問題是,要判斷一份家教是好是壞,或者本來是不可能的任務。

例如我們常用的結果論。甚麼是結果論?就是以結果論成敗,兒女是好的,那麼家教就是好,兒女是壞的,那麼家教就是壞。不是很正常嗎?小孩子在商場裏橫衝直撞,大小二便,滿口粗話,做父母的卻在旁邊甚麼都不做,沒有阻止,沒有訓斥,這個責任首當父母承擔。但誰人又會知道那些父母背後所做的事?又有幾多人知道孩子本質上有甚麼問題?

力盡心血,但孩子就是要離家出走,他就是識盡了壞蛋人渣,然後步上一條不歸的滅亡路,這種可憐的父母大有人在;混混噩噩,但孩子不但勤勉學習,還努力工作,然後告訴大家他從父母身上學懂了忍耐與包容,實際上只是父母甚麼都不懂,只是每天一起吃飯,第二朝便外出工作。從結果論來看必然荒謬。

即使不說極端的例子,但每個小孩子出生便各有其氣質,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有些孩子天生就比較暴躁,一肚餓就哭聲超大,但有些孩子天生就比較愛笑,無論遇上甚麼人都會面露微笑,兩個孩子會遇上甚麼際遇,變成甚麼人,如無意外,大概都可以預知。而絕大多數人的生命都是平凡,沒有幾個會遇上孔子和南丁格爾。

事實上,大多數人都是見步行步,孩子餓,便餵食,孩子要考試,便補習,孩子做錯事,便糾正;而真正對兒女有影響的,其實正是父母自己,他們自己的喜好、習慣和語言,根本就會成為兒女的本質,既然如此,身為父母就必須經常反省然後改善自己,這才是真正的家教,但有沒有誰會這樣做?為了兒女,自己首先變好?沒有。

既然大家都是順其自然,那麼孩子會變成怎樣,是有家教還是沒有家教,就變成依賴於兒女的天生氣質與環境塑造,於是成為了單純的賭搏,加上大群大群真偽專家群妖亂舞,信口開河的三姑六婆又成行成巿,藥石亂投,我們還能如何判斷一個孩子的問題,是不是家教問題?

有沒有結論?有,做父母真的要三思,至少要有個心理準備,你不但會成為差勁的父母,還會落人口實,因為你的兒女都不會太好。這樣想,才生育,心裏就踏實了。

The Nok

2011-07-17

球迷

將自身與某些偉大對象,以詭異的方式連結起來,慰藉心靈,是一件不可思議,卻又廣泛見於人間的事情,此之為「迷」「瘋」「狂」。

例如球迷。曼聯獲得聯賽冠軍、歐洲冠軍甚至三冠王、五冠王、得到幾多獎金、買入甚麼好球員,實實在在,跟曼聯的球迷有甚麼相干?除非他們賭波,否則在講求金錢利益的香港社會,曼聯球迷有甚麼值得開心?有甚麼好覺得光榮?這也算了,喜歡的人成功會令人快樂都勉強算了,但只因身為曼聯迷就須惡意罵別隊球迷是狗、是畜牲,意義又何在?

畢竟,無論香港的球迷如何聲廝力竭,其實球隊和球員並不會因此而有任何感覺。簡單說,今日曼迷可以痛罵某球隊的人,但他另一朝就轉會來曼聯了,球迷的立場豈不變得尷尬?甚至,如果整隊球員連領隊,都跟別的隊伍調轉了,球迷們又該如何自處?但說到底,其實曼聯做甚麼,又與曼聯球迷有何關係?為甚麼球迷的情緒生活會如此受到牽動?

如果我們真的以此理說球迷,就顯然不了解他們了,因為他們的熱情與愛本來就是荒謬的。對人們來說,他們與曼聯已經以「球迷」這種身份聯結起來,他們就曼聯,曼聯就是他們,是兩體一心,不能分割,所以忠誠與熱愛是他們最倡導的感情,新球員來到,球迷最講求的就是他們對球會是否忠心,與及最好他們喜愛這支球隊,而非「打份工矣」。

這種球迷心態,當然並非曼聯獨有,別的球隊、影星歌星、政治強人、球隊皇牌,總之凡有英雄人物,就自然有粉絲信眾。膜拜的人也許因為英雄們的才華與魅力而吸引前來,卻也不知不覺連他們的人格與說話都信賴十足,甚至連命運都感到連成一線,所以「偶像」結婚,他們或會衷心感到快樂,偶像受傷,他們覺得寧可自己代受,偶像被辱,他們就必定要十倍奉還。

或者生命實在太枯燥乏味,又可能生活真的太蒼白無力,遇上某些比起自己活得好太多的人,甚至說得上超人的人,不是妒忌,不是懷恨,而是將之神化,然後以「迷」的身份與之以幻象般的方式關聯上,仿彿自己的人生都得以昇華,即使想法漸「瘋」、行為已「狂」,但這就是他們最大的慰藉。

所謂 Fans,就是一種快樂的途徑,在沉重枷鎖下,找一個虛幻的支撐,為了討論區上的一言半語、電視機前的幾句舌戰,找得到生命的意義。這就是一個兩難了,透過教育,讓人們了解到這種行為是如此傻,故然是一種人格獨立的功德;但既然人們總是靠這種廉價方式,來假裝自己的品味高尚、眼光獨到,現在把這種鴉片除去,只能回到殘酷的現世,這又何苦?

不如與眾同樂,例如世界盃,隨便選擇一隊支持支持,難得糊塗吧?雖然巴西又好,德國又好,誰獲世界盃與你無關,但至少你會多一些朋友。

The Nok

2011-07-16

想像與幸福 (下)

人們說的「勝不驕,敗不餒」只是句空話,因為沒有人教過我們,敗者到底是甚麼模樣。例如全級第一名,我們至少想像得到,校長老師家長會對他堆滿笑容,摸摸頭,說一句「下次繼續努力」,然後頒他一個獎狀加一點點實際的現金,還可以上台分享幾句只有他自己才做得到的︰「平時應玩時就玩,應讀書時讀書」之類的廢話,這就是勝利者。至於全級第五十名、六十名、七十二名呢?沒有名字,沒有人注意,沒有任何可以想像的劇情,只是一個臨時演員的路過殘影。

沒有人討論、關心、想像到底失敗者應該是怎麼樣子,或者是想激勵大家奮發向上?但是想像力的殘缺與傾斜,考的差的人進步了,很自然很輕鬆很容易接受,但考得好的人退步了呢?由勝者變成敗者呢?難以想像,無法適應,自暴自棄,一落千丈。幸運的人如我,就可以在學校便親身兩者都試過,有如防疫注射,不用待到社會裏才染上一身水痘,痛苦難當。

所以,不妨從最基本的作文開始,我們都曉得寫「我的志願」,無論是飛機師好、醫生好、老師好,我們都想像到理想的好;試試寫「我的第三志願」或是「如果志願落空」吧,你覺得你會寫出甚麼來?我問過很多朋友,那些真心希望實現夢想的朋友,萬一夢想落空,怎麼辦?「呃……會當一個普通文員,朝九晚五,供車供樓,結婚生仔吧?」忽然之間人生變得極大落差,就是源於從未想像過理想以外的生活,或是只能想像一種最平凡的基層,沒有退路。

想像力的殘缺,固然使人無法處理意想外的情況,亦不能作出最合理的選擇,然而想像與現實的落差,同樣會帶來非常複雜的人生難題。例如很多人都試過失戀,為甚麼一段美好的愛情,一場願意委身的戀愛,走到最後,變成生死不相往來?因為想像中的愛情,與現實中的愛情,有太大誤差。

我們以為爽朗是一種很好的性格,你被她深深的吸引,心直口快,在污濁塵世中是一股清泉,我們覺得自己找到了最美麗的女孩。但在現實生活,你不得不一直替她抹屁股,爽直的結果卻不是容於現實,不斷地製造傷害,身為伴侶,你希望她會改變,但她不會。

又例如你愛上一個男人,他的外表,他的不羈,令你以為自己愛上最好的男人。但在現實生活,你只是圍在他身邊的其中一個女人,你沒有安全感,你每天都在戰爭,你希望享受浪漫的愛情生活,但浪漫在現實世界只是鏡花水月,千古傳說。你希望改變,但不能。

想像中的東西,放在現實,就似是夢幻中的冰雕,置於酷熱沙漠,剎那消逝。但人們會因此而意識並調整自己的想像力嗎?很多人在深深受挫之後,苦苦愁怨,但記憶消褪風浪平息之後,重蹈覆轍。為甚麼?為甚麼人類總是犯相同的錯誤?因為我們沒有修正自己的想像,例如我們去過一次痛苦的旅行,跟同行友人不歡而散,回來之後卻把問題歸咎於一時的天氣、地理的特殊與情緒的短暫不穩,卻沒有修正到,原來跟某些所謂朋友,到達外地,是一回甚麼苦差。

或者過於根深蒂固,所謂「親戚」就是「血濃於水」,所謂「愛情」就是「甜蜜相親」,所謂「老友」就是「忠肝義膽」,結果當我們觸礁、沉船、遇溺,卻依然重覆犯錯,我們沒有從經驗裏修正對這些事情的想像,結果不斷受傷。直至我們稱聲自己不再信任親戚、愛情與老友。

事物的本質、理想之於現實、理論與實踐,其實需要一邊實驗一邊修補,否則我們真正的幸福終如鏡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得。

The Nok

2011-07-15

想像與幸福 (上)

幾乎可以斷言,想像力與人們的幸福與不幸、快樂與哀傷、積極與消極,有極大的關聯。為甚麼人們可以忍受每天十幾個小時,就困在獸籠一般的辦公室,重覆做無聊而沉悶的工作,苦捱著上司的無理與同事的是非?因為我們不單知道到最後會有薪金,而且還覺得收了薪金之後的快樂,抵得上現在的痛苦。然而事實上,根本我們一毛錢都還未到手,甚麼快樂之類全都是一種假設,所有忍受痛苦的理由,都是來自於我們的想像。

想像力是如此偉大,推動了人類做盡各種不可思議的事。例如人們會嘗試政治改革,甚至為此流血和犧牲,因為我們想像到不同的生活模式,可以是如何美麗;又例如父母會忍耐嬰孩的無理哭叫與無盡要求,因為他們想像到孩子長大後,會帶給他們的滿足;又或者戀人會花很多時間,做一些無聊而複雜的事情,因為他想像到愛侶會因此而欣賞他、稱讚他。所有美好的果子,還未到手,我們就先作付出,一切源於我們的想像力。

如果沒有想像,對未來沒有策劃,那麼人類的行為就只剩下本能與條件反射,餓就會食,急就會屙,想做便做,生兒育女只是發情期的後遺症,一切都不再是「意志與選擇」,再也不能「我選擇單身」。甚至說,想像力是自由的必要條件,沒有想像未來與因果的能力,就無從談起人的自由。

但是,關於人類的想像力,永遠面對兩個重要的問題,第一,想像力很容易向某一個方向嚴重傾斜,導致整個畫面殘缺不全,而人們卻不容易察覺,更難以糾正。第二,想像與現實通常都會出現落差,但人們卻無法因此學懂了調節想像,或正確想像。

第一點字面上看來有點複雜,其實原理很簡單。

例如你準備跟情人去荷蘭旅行,怎麼想都是一件快樂的事,未出發,先興奮。為甚麼?因為旅行荷蘭喎,美麗的城巿、蔚藍的天空、精緻的風車、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真的,旅行是非常快樂的,因為在你的想像之中,旅行就是這些畫面。

然而,旅行荷蘭事實上會發生的事情,包括長途而沉悶的交通、跟伴侶在執拾與旅程的爭執、時晴時雨的麻煩天氣、對事物與文字一知半解的陌生,這些卻從未出現在我們的想像之中,這就是想像的殘缺。為甚麼?因為我們對旅行的描述、別人的照片、旅遊特輯的介紹,從來都沒有說明「你跟朋友去長途旅行,因為疲倦而容易爭執」,但說明「風光如畫、處處美食」卻是重覆又重覆,這就構成了我們想像力的材料。

又例如情人節到了,一個人有女友,一個人只是單身,誰會比較快樂?幾乎誰人第一個想法都是有女友的比較快樂,只有想多一想、思考多一層,才會想起,有女友根本不等於快樂,甚至可以是一種災難。但是「成雙成對」就是用來形容前者,是快樂的正面的,「孤單」是用來形容後者,是可憐的負面的,於是「單身」所帶來的壞印象就成了定局。

有個朋友定居香港,不買樓,卻買船,在一般人眼裏是不可思議的,因為買樓我們有語言可以表示,例如「安居樂業」,但是買船呢?就是「飄泊無定」。加上我們有很多很實質的場景,讓我們想像有樓之人的生活,不過沒有任何畫面去想像住在船上的生活,更甚是,我們很容易想到「沒有樓」所缺少的東西,而無法想像「有了船」所多加了的優點。「買船黎住?唔係掛?」語言亦決定了我們的想像力。

「如果分手了,我想像不到生活要怎樣過」「會考零分了,我無法想像後果」「被老闆炒了,我不知道明天會如何」「香港排名下跌了,港人前途堪虞」種種憂心,種種不安,就是來自於想像力的殘缺,分過手的人很多、會考零分的人不少、很多人曾被炒、排名比香港低的地方一直生存著,但我們的教育與傳媒,卻很少描述這些事情的實況,所以我們缺乏想像力,無知,也因此恐懼。

但這一切都不易察覺,因為想像力受語言與經驗的影響,有多少人能夠抽離語言與自身經驗,來思考自己想像力的不足?

The Nok

2011-07-14

好心冇好報

這個世界普遍有一種說法︰「好仔係溝唔到女既。」即是說,如果你人品敦厚,做實事,說實話,可能是一個中學教師,安份守己,說話從來都不帶幾句咸濕笑話,平日的娛樂都是很普通的看看電視,行行商場,很專一,有積蓄,亦很踏實,在溝女這項比賽中,永遠都會輸給MK。

所謂MK,換一頭鬼五馬六的頭髮,衣著所謂潮就即是貴,每個月只賺七、八千元,但不停換手機換袋換鞋換外套,嘴裏三句一粗口,五句一淫賤,在他們的腦袋中永遠就是打機、睇波、落D、做愛,甚麼政治社會民生理想他一概不知道,沒有所謂明天,但他們三個月換一次女,每一件外貌都不錯。

幾乎變成了共識︰好仔是Mr. Right,作為結婚對象的話很保險,但作為溝的對象呢?永遠輸給MK。很多自命為好仔的男人不禁問,為甚麼少女們為那些沒有明天的MK,甘願上床,甘願獻上初夜,甘願自費落仔,甘願跟家人翻面,都不會選擇一個真正的好男人?所以結論呢,就是每個男人都必須學壞,一點點的咸濕與奸詐,是對女人的迷湯,如果堅持做好男人,即使長跑到最後會勝出 (雖然結婚……對某些人來說,應該是落敗?),但就永遠都無法擁有處女。

這是一個「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的變種,本為道盡世態荒謬,好心冇好報,想不到放在今日社會的男女關係中,竟能搬字過紙,恰恰套用。

事實到底是否如此呢?這種敗者論,不少是因為自己敗給了MK,就結論出全部好仔都會敗給MK,於是大肆抱怨;而沒有敗給MK的人,本來就覺得天公地道,因此並不會刻意高談一些理所當然的常識。於是,就逆向形成了一種廣被謠傳的新常識,充斥著年輕人之間,不假思索,不加驗證,出口成文︰好仔溝唔到女。

雖然聰明的人會明白,這不過是一句無傷大雅的笑話,或是用來影響女性,增加自己本錢的心理遊戲,但還是有不少笨蛋,把它奉為金科玉律,視這種敗者論述為金句,於是替自己「溝唔到女」找到個堂皇的理由,安心地單身,然後酸酸地永恆地指責︰港女就是這樣討厭,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最後,還化身為教師傳道,將負能量散發。

所以,我想說的就是︰「真正的好人,不會期望有好報。」這不是說做好事一定沒好報,或者做好人就不能有好報,而是有好報也好,沒好報也好,這不應該成為我們做不做好人的理由。正如,為人誠實,不是用來溝女的,誠實並不是溝女的工具。當我們說自己為人誠懇,卻抱怨「溝唔到女」,其實就是虛偽,因為我們的誠懇只是用來感覺良好,還視「德行」為工具,用來溝女,所以我們從來沒有真心的行仁義。

會不會有種可能,就是「德行」反倒過來防礙溝女大業?這個唯一可以說的,就是甚麼人就會吸引甚麼朋友,不是妨不妨礙,而是我們期望若何?真誠敦厚的小男人期望吸引一個虛謊野性的豹女郎?沒有這回事。如果有,其實你骨子裏就是壞,只是不夠勇氣去使壞,便誤把自己演繹為好,於是沒有女人接近,這種男人最沒種。

The Nok

2011-07-13

喜歡類型

一個人說自己喜歡甚麼 Type 的人,永遠有別於他最後的戀人,基本就是常識。或者你聲稱自己喜歡豪氣的人,但最後愛上了溫柔的女孩;又或者你相信只有知性的男生才是你杯茶,但最後還是跟肌肉型男走在一起。說自己喜歡甚麼,跟真的喜歡甚麼,是兩回事,大家都知道了。

但「你喜歡甚麼類型的人?」依然是不會結束的話題。夏令營晚,星空之下,幾個女孩吱吱喳喳的,有甚麼好講?不外乎就是問到底你喜歡怎樣的男孩,然後配對︰喂,你鍾意運動員喎,果個岩你啦,之類。男孩比較簡單,就是幫女人排名次,兩條隊,臉蛋及身材。

既然知道「說喜歡」和「真喜歡」根本是兩回事的話,為甚麼還要在這個問題上打轉?為甚麼還要用這個做起點,走去談甚麼愛情指南、擇偶教育?如果愛情根本是一時衝動,從來與理性與理想扯不上關係,「談」愛情本身就沒有意義,和討論世界上有沒有吸血殭屍一樣,純屬創作。

但我們依然要談。即使不是愛情,我們一直想為自己的喜惡做一個總結,例如我們會想整理出自己喜愛看甚麼書,但把整個書架的書拿出來,卻總是說不出結論。在圖書館,在書局,在書展,有些書我們看了書名就不會翻,有些書可以吸引我們拿起來,有些書我們直接就會買,但它們之間有沒有共通點?共通點又是甚麼?只能做,無法說。

看見一幅畫,我能說得出為甚麼我喜歡,或者是色彩的陰沉,也許是題材的偏鋒,但遇上另一幅同樣陰沉,也相同偏鋒的作品,對不起,卻竟然無法將喜愛的感覺複製過來。這種說法,就似是覺得我們對一件事情的愛,從來不在它們的屬性 (attribute),而是本質 (essence) 裏頭有一顆獨特的靈魂,無以名狀,不能轉移,正是它深深把我們的內心吸引住。

所以情人眼裏的,不單是西施,還是天下間獨一無二之事,戀人問「你到底愛我甚麼?」這裏沒有答案,因為無論愛的是率性、是眼波、是聲線,都只是內裏獨特靈魂的虛掩,兩注靈魂的深深吸引,沒有語言可以表達,因為它是如此獨特,世上無事可作比較與分類,亦無從建立起愛恨的知識論。在我們的眼中,深深愛上正是靈魂的騷動,別想太多。

The Nok